巡楼电筒的光柱从门缝扫过。陆沉叙吹灭酒精灯，电磁炉“咔哒”一声藏进书包。两人猫着腰溜出空教室，脚步声轻得像猫。楼梯间漆黑，沈星眠走在前面，忽然感觉手腕被握住——那只带着焦糖余温的手，沿着她袖口滑进掌心，十指相扣。“沈星眠。”

“嗯？”

“从现在开始，每天的引力常量都会增加。”

“增加什么？”

“增加一次晚安吻，叠加到高考结束，F就趋近于无穷大。”说话间，他已俯身，在她腕内侧那枚“圆心”上落下一吻，像给公式盖上一个物理章。

……

回家路上

夜风裹着零星雪籽，砸在脸颊化成凉丝丝的水。沈星眠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去接雪，却被陆沉叙一把揣进自己口袋。“别冻着。”

“陆沉叙。”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考砸了，要去很远的地方复读……”

“那我就报那边的走读生，继续给你讲题，一道题八十，一天二十道，直到把你讲回A大。”雪粒变成细雪，落在两人交扣的指缝，瞬间融化，却留下细微的冰凉。沈星眠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声音轻而笃定：“陆沉叙，我不要你等我。”

“我要你——和我一起。”少年愣了半秒，随即笑开，眼尾弯成月牙：“好啊，一起。”

雪还在下，沈星眠跺了跺脚，把外套上的雪籽抖下来。

陆沉叙站在台阶下，帮她挡着风口。

“上去吧，别让阿姨等。”

“嗯。”她转身，又回头，“明天早餐想吃什么？”

“都行。”少年笑，“只要不是食堂的冷馒头。”

沈星眠比了个“OK”，跑进门洞。铁门“哐”地合上，隔着栅栏，她冲他摆摆手，声音轻快地飘出来：“晚安，陆沉叙！”

“晚安。”

他站在原地，看她一层的感应灯亮起，又熄灭，再亮起，再熄灭，一直到五楼。最后一盏灯灭了，他才把冻僵的手塞进兜里，慢慢往家走。

雪落在肩上，积了薄薄一层。陆沉叙没拍，任它留着——像偷偷攒了一肩的星光。

走到巷口，他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侧袋摸出那只空布丁瓶。瓶壁还留着一点焦糖香，他拧开瓶盖，对着雪夜呵了口气，白雾立刻蒙上一层雾。

少年低头，把瓶口对准雪地，轻轻旋了一圈。雪粒落进去，发出极轻的“沙”声，像给瓶子装了一小杯冬天。

他自言自语，“每天攒一点，等考完一起给她。”

他把瓶子重新盖好，塞进最贴近胸口的口袋，继续往前走。身后，脚印很快被新雪填平，像没人来过。

可他知道，自己来过，也必将带着她一起走向下一个天亮。

5:50，天色还是哑光的灰。

路口豆浆店的灯泡亮得晃眼，白汽从门缝里钻出来，像提前泄露的日出。

沈星眠不由自主地把手缩进袖子里。

陆沉叙已经端着两杯豆浆站在屋檐下，袖口卷了一截，露出冻得发红的手腕。

“趁热喝。”

他把左手那杯递给她，杯壁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画了一只歪歪扭扭的布丁狗，耳朵打着卷儿。

沈星眠把便利贴撕下来，贴到自己手机背面：“收集利息。”

“行，”少年笑，“今天利息双倍，第二杯半价的豆浆也给你。”

两人往学校走，雪早停了，柏油路上结着一层薄冰。车轮碾过去，“咔嚓咔嚓”像有人在后面悄悄撕便利贴。

走到每天分手的小巷口，沈星眠忽然刹车，从车筐里掏出一只巴掌大的保温袋，塞进他车把：“我妈早上蒸的，一人一个。”（PS:我们小星眠已经告诉爸爸妈妈自己谈恋爱了噢，忘记讲了嘿嘿～）

陆沉叙打开一看——两只圆滚滚的奶黄包，还冒着热气。他低头咬了一口，甜得眯起眼：“替我跟阿姨说，明年想升级成流沙包。”

“要求还不少。”沈星眠把围巾往下巴里掖了掖，声音闷在毛绒里，“走吧，迟到要罚站。”

6:15，电动伸缩门“嗡嗡”打开，学生们鱼贯而入。

沈星眠把空豆浆杯丢进垃圾桶，回头看见陆沉叙还在门口小卖部前买橡皮——他昨晚把唯一的橡皮切成两半，一半给她擦错了的化学式。

"陆沉叙，快点！"她招招手。

少年跑来，嘴里呼出白雾，把新橡皮塞进她手心："今天别再写错N和Z。"

"知道啦。"她笑，顺手把他围巾往上拽了拽，"风大，别敞着脖子。"

两人并肩往教学楼走。

雪后地砖滑，沈星眠故意踩得"吱呀"作响，陆沉叙怕她摔，胳膊半悬在她身后，像无声的扶手。

走廊里，灯管刚换，亮得发白。

沈星眠从书包里掏单词卡，一张"perspective"却掉在地上。

两人同时弯腰，额头"咚"地撞在一起。

"嘶——"她揉额，少年比她快一步捡起卡片，指腹擦过她的指尖，把单词卡递还。

"Perspective，"他低声念，眼睛却看着她，"视角，也是透视。"

沈星眠接过卡片，忽然踮脚，在他刚刚撞红的地方轻轻吹了一下："止痛透视，好不好？"

陆沉叙愣了半秒，耳尖瞬间染上比额角更鲜艳的颜色。

他别过脸，嘴角却翘得藏不住："好，管用。”

他把单词卡塞进校服最里层，合上拉链，心里默念——Perspective：我的视角里，未来必须有她

……

两人一前一后冲进门，教室里已经嗡嗡一片。

沈星眠刚坐下，同桌就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刚才老班来巡逻，说今天早读完要换座。"

"换座？"沈星眠心里咯噔一下，余光扫向后排——陆沉叙正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悄悄在桌沿敲了两下，像在说：放心，有我在。

上课，老班抱着座次表进来，镜片反着光："为了促进互帮互助，这次按'一帮一'排座。陆沉叙，你......"

沈星眠攥紧笔，心跳飙到120。

"继续坐原位，负责帮扶沈星眠。"老班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物理别再让化学拖后腿。"

教室里响起善意的哄笑。沈星眠长舒一口气，回头，正对上少年得逞的笑——他早就知道，昨晚就偷偷去办公室"自荐"了。

课间十分钟，陆沉叙拎着两本练习册过来，十分自然地坐在她前桌的空位，反身趴在她桌上："perspective会了？不会我现场教学。”

沈星眠拿笔帽戳他眉心："陆老师，先交学费。"

少年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独立包装的小布丁，"啪"地放在她掌心："一节课一颗，包教包会。"

……

午休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切出一格一格的光斑。两人对面坐，中间摊着一张力学卷。沈星眠咬笔头，陆沉叙在草稿纸上画小车、斜面、小方块，画完把铅笔递给她："试试，让小车别掉下去。"

她写了几步，卡壳。陆沉叙单手托腮，另一只手盖住她的手指，带着往下写："这里，分解力，别心软。"

他的呼吸扫过她耳侧，像羽毛。沈星眠心跳失速，纸上的"g"瞬间拐了个弯。少年低笑，用橡皮轻轻擦掉："别紧张，小车比我还听话。"

……

放学路上，天色暗得早，街灯一盏盏亮。两人并肩走，影子被拉得老长。沈星眠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忽然开口："陆沉叙，我想考A大，不是说说而已。"

"我知道。"少年侧头，"所以我得先把你送到A大门口，再自己进去。"

她停步，转身看他，眼睛亮得像街灯倒映的星："如果......我跑慢了呢？"

"那我就慢点跑。"陆沉叙说，"但方向不变。"

雪后的夜风很冷，却把这句话吹得滚烫。沈星眠深吸一口气，伸手，小拇指勾住他的小拇指："那说好了，方向不变。"

到了家门口，沈妈妈站在五楼窗口，看见两人走到楼下，笑着喊："星眠，让小陆上来喝碗热汤！"

陆沉叙抬头，礼貌挥手："阿姨，今天先不了，我妈等我回家吃饭。"

沈星眠冲妈妈做了个"等一下"的手势，把书包背好，小声对少年道："明天见。"

"明天见。"陆沉叙点头，却在她转身的瞬间，轻轻拉住她袖口，快速把一张折得极小的纸条塞进她手心，"回家再看。"

到了房间，沈星眠关上门，展开纸条——"Perspective第二条：

无论未来多远，我的视线里，终点永远是你。"

她把纸条贴在单词卡背后，嘴角翘得比灯管还亮。窗外，少年的背影正穿过街灯，一步一步走进雪夜，像走进她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