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第二十三个春天,醉花谷的花海依旧绚烂,却少了几分往日的喧闹。沈青砚坐在紫藤架下,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北境战纪》,书页间夹着几片干枯的向阳花瓣——那是苏轻寒去年亲手采摘,为他夹在书中做书签的。如今,苏轻寒因常年操劳,身体日渐衰弱,多数时候都在屋内静养,昔日里穿梭于医庐与部落间的身影,渐渐定格在木屋的窗棂旁。
“王爷,苏夫人醒了,想让您过去。”侍女的轻声通报打断了沈青砚的思绪。他合上书卷,起身时动作已有些迟缓,岁月在他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脊背微驼,步履蹒跚,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闪烁着温润的光。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苏轻寒靠在软枕上,面色苍白,却依旧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青砚,你来了。刚听巴图说,海陆联运商队的第一艘船已经出发了,是吗?”
“是啊,”沈青砚坐在床边,握住她冰凉的手,“巴图亲自送的行,船上载着漠北的皮毛、中原的丝绸,还有你研制的防疫丹,要运往桑给巴尔,再从那里转运到欧洲。”
苏轻寒点点头,眼中满是欣慰:“真好,我们当年的心愿,终于实现了。商道通了,和平来了,百姓们也能过上好日子了。”她顿了顿,从枕边取出一个锦盒,递给沈青砚,“这里面是我这些年整理的医方,还有一些治疗常见病的草药种子,你交给惠民堂的医童们,让他们好好传承下去,为更多人解除病痛。”
沈青砚接过锦盒,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心中泛起一阵酸楚。二十三年来,苏轻寒的医庐从未停歇,她走遍了漠北的每一个部落,救治了无数百姓,甚至在商道开通后,亲自带领医童随商队前往西域、天竺,传播医术,她的名字,早已成为漠北草原上“医者仁心”的代名词。
“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沈青砚的声音有些哽咽,“你要好好养病,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镇西堡的商栈,看看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商人,听听他们讲海外的故事。”
苏轻寒笑着摇头:“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能陪你走过这二十三年,看着漠北从战乱走向繁荣,我已经很满足了。”她的目光望向窗外,“你看,醉花谷的花又开了,和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美。”
沈青砚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花海绚烂,阳光正好,一如二十三年前那个盛夏。他想起两人初遇时的场景,北境的风雪中,她是背着医箱的医者,他是背负冤屈的逃犯,命运的羁绊让他们走到一起,在漠北的草原上,书写了一段相守一生的传奇。
几日后,苏轻寒在睡梦中安详离世。临终前,她紧紧握着沈青砚的手,轻声道:“青砚,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漠北的百姓,商道的和平,还要靠你多费心。”
沈青砚没有哭,只是静静地握着她的手,直到她的体温渐渐消散。他知道,苏轻寒没有离开,她只是化作了醉花谷的一缕清风,化作了商道上的一抹阳光,永远陪伴在他身边,陪伴在这片他们共同守护的土地上。
苏轻寒的葬礼上,漠北各部落的牧民、各国商队的代表、商道学院的学子们都前来送行。人们自发地捧着鲜花,将她的灵柩从醉花谷护送到和平寺,沿途的草原上,布满了白色的花束,牧民们唱起了悲伤的歌谣,歌声回荡在漠北的天空,久久不散。
巴图跪在灵前,泪水纵横:“苏夫人,您是漠北的恩人,是草原的医母。我们会永远铭记您的恩情,将您的医术传承下去,守护好漠北的百姓。”
沈青砚站在灵前,目光平静而坚定。他知道,悲伤无法挽回逝去的人,唯有继续守护好漠北,守护好商道,才能不辜负苏轻寒的一生付出。
葬礼结束后,沈青砚将苏轻寒的医方与草药种子交给惠民堂的医童们,还下令在和平寺旁修建一座“医圣祠”,供奉苏轻寒的牌位,让后人永远缅怀她的功绩。医圣祠建成那日,漠北的百姓纷纷前来祭拜,香火鼎盛,人们都说,苏夫人是上天派来拯救漠北的仙子,如今她虽归天,却依旧在守护着这片土地。
这年夏天,海陆联运商队传回捷报:商队顺利抵达桑给巴尔,漠北的皮毛与中原的丝绸深受当地贵族喜爱,桑给巴尔王室与漠北签订了长期贸易协议,还派了使者前来漠北,商议进一步合作事宜。巴图带着使者来到醉花谷,向沈青砚汇报:“王爷,桑给巴尔使者希望能在漠北建立一座‘海外商栈’,专门经营海上贸易,还愿将他们的航海技术传授给商道学院的学子们。”
沈青砚点头应允:“海外商栈的选址就交给你,航海技术的传授要全力支持,让学子们多学习海外的先进技术,为商道的发展注入新的活力。”他顿了顿,看着巴图,“我老了,以后漠北的事务,商道的发展,都要靠你了。你要记住,苏夫人的医术,楚将军的忠诚,还有无数人的付出,都是为了漠北的和平与繁荣,你不能辜负他们。”
巴图躬身行礼:“王爷放心,我定不负您的重托,坚守初心,传承使命,让漠北的商道永远畅通,让和平的歌声永远回荡在草原上。”
这年秋天,沈青砚的身体也日渐衰弱。他不再过问具体事务,每日只是坐在紫藤架下,望着醉花谷的花海,手中捧着苏轻寒的遗像,回忆着两人相守的点点滴滴。巴图每日都会来看望他,向他汇报漠北的近况:商道学院新增了航海专业,惠民堂的医童们治愈了西域的一场瘟疫,海外商栈顺利建成……每一个消息,都让沈青砚露出欣慰的笑容。
入冬后,漠北下起了一场大雪。沈青砚躺在病榻上,望着窗外的雪景,心中满是安宁。他让巴图将楚明、商道学院的山长、惠民堂的医童代表都叫来,在病榻前召开了最后一次议事会。
“我这辈子,从长安到北境,再到漠北,走了很多路,遇到了很多人。”沈青砚的声音微弱,却依旧清晰,“我最庆幸的,是遇到了轻寒,遇到了楚将军,遇到了你们。是你们,让我从一个背负冤屈的逃犯,变成了守护漠北的王爷;是你们,让漠北从战乱边疆,变成了文明枢纽。”
他从枕边取出一枚金印,正是当年朝廷册封他为“漠北圣祖”的“永镇漠北”金印,递给巴图:“这枚金印,我交给你。从今往后,你就是漠北王,全权负责漠北的一切事务。你要记住,漠北的根基是和平,商道的灵魂是友善,无论未来遇到何种困难,都要坚守初心,永不放弃。”
巴图接过金印,泪水纵横:“王爷,我定当铭记您的教诲,守护好漠北,守护好商道,让您与苏夫人、楚将军的心血,永远传承下去。”
沈青砚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楚明,你要继承你父亲的遗志,守护好商道的安全,让每一支商队都能平安往来;山长,你要办好商道学院,培养更多的人才,让东西方的文化永远交融;医童们,你们要传承苏夫人的医术,救死扶伤,守护百姓的健康。”
众人齐声应和,声音中满是坚定。
当日深夜,沈青砚在睡梦中安详离世,享年六十七岁。他的临终遗愿,是将自己的骨灰与苏轻寒的骨灰一同撒在商道沿线的草原上,与楚将军的骨灰相伴,永远守护着这条他们用一生心血开拓的万里商道。
沈青砚的葬礼,是漠北历史上最盛大的葬礼。来自二十余个国家与部落的使者,漠北十六部落的牧民,商队的代表,学堂的学子,医馆的医者,都前来送行。灵柩从醉花谷出发,沿着商道缓缓前行,每经过一座驿站,都有百姓自发地焚香祭拜,泪水洒满了商道的每一寸土地。
巴图按照沈青砚的遗愿,将他与苏轻寒的骨灰撒在了商道沿线的草原上。风吹过,骨灰与青草融为一体,仿佛他们从未离开,依旧在守护着这片土地,守护着这条万里商道。
多年后,漠北的商道依旧畅通,和平寺的钟声依旧悠扬,商道学院的读书声依旧响亮。沈青砚与苏轻寒、楚星河的故事,被牧民们代代相传,成为漠北草原上最动人的传说。商道沿线的驿站旁,都立着他们的雕像,过往的商队与牧民都会上前祭拜,祈求平安与繁荣。
在商道学院的课堂上,老师会给学子们讲述他们的故事,告诉他们:和平来之不易,交流方能共赢;在惠民堂的医馆里,医童们会学习苏轻寒的医方,传承她的医者仁心;在草原的篝火晚会上,牧民们会唱起关于他们的歌谣,歌颂他们的功绩。
漠北的草原,依旧是一片充满希望与安宁的土地;万里商道的驼铃,依旧回荡在东西方文明交融的漫漫长路;而沈青砚、苏轻寒、楚星河等人的传奇,也如同漠北的星辰,永远闪耀在历史的天空,照亮着后人前行的方向。他们的故事,是一曲关于守护、关于和平、关于传承的永恒赞歌,将永远铭刻在漠北的土地上,永昭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