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至时,雪落山庄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北境传来消息,蛮族异动,不少江湖义士正往边境集结,路过山庄时总要歇脚。厅里每日都热闹非凡,谈论着战事,也夹杂着些儿女情长。
我正给一位剑客包扎手掌的伤口,忽听门口一阵喧哗。抬头看去,见萧瑟陪着一位身着铠甲的将军走进来,那将军身姿魁梧,眉宇间带着风霜,正是镇守北境的靖安将军。
“萧老板,这位便是你常说的叶姑娘?”靖安将军爽朗一笑,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几分打量,“果然是医术高明的奇女子,听闻萧老板这条命,当年就是叶姑娘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萧瑟正在给将军倒茶,闻言笑了笑:“不止救命,如今山庄上下的健康,可都靠她照拂。”
我脸颊微热,低头继续处理伤口:“将军过誉了,只是些寻常医术。”
靖安将军却叹了口气:“寻常医术?北境如今缺的就是叶姑娘这样的人。伤病员太多,军医忙不过来,不少弟兄都因伤延误了治疗……”
话未说完,他便自觉失言,尴尬地咳了两声。萧瑟放下茶壶,神色沉静:“将军是想让若衣去北境?”
靖安将军面露难色:“只是随口一提,叶姑娘是女子,北境苦寒,战场凶险,怎好让你……”
“我去。”我忽然开口,抬头看向他们,“我是医者,战场之上,本就该救死扶伤。”
萧瑟看向我,眸子里闪过一丝担忧,却没说反对的话,只是轻声道:“北境不比山庄,要做好准备。”
我点头:“我这就去收拾药箱,多备些金疮药和清毒散。”
雷无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嚷嚷着也要去:“我也去!我剑法进步了,能保护若衣姐姐!”
司空长风抚着胡须,缓缓道:“我与你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三日后,我们跟着靖安将军的队伍启程北上。马车里堆满了药材,雷无桀兴奋地扒着车窗看风景,萧瑟则坐在我身边,仔细看着北境的舆图,不时叮嘱我哪些地方瘴气重,哪些伤口最是棘手。
“到了营地,不要离我太远。”他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战场混乱,万事小心。”
我知道他担心,笑着点头:“放心,我有分寸。倒是你,若遇上旧识,别冲动。”我听说,当年构陷他的人里,有几个就在北境军中。
他指尖在舆图上顿了顿,眸色沉了沉,随即又恢复平静:“我自有打算。”
北境的风果然凛冽,吹在脸上像刀割。军营里到处是伤兵,呻吟声此起彼伏。我一到便立刻投入救治,清洗伤口、缝合、上药,忙得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萧瑟则帮着将军清点物资,偶尔得空,便会站在帐外看着我,目光里的担忧从未断过。
一日深夜,我刚处理完最后一个伤兵,走出帐外透气,就见萧瑟站在月光下,身上落了层薄霜。
“怎么还不睡?”我走过去,替他拂去肩头的霜花。
“等你。”他握住我的手,指尖冰凉,“今天累坏了吧?”
我摇摇头,靠在他肩上:“还好,能帮上忙,心里踏实。”
他沉默片刻,忽然道:“等战事平息,我们就回药王谷,或者去江南,找个安静的地方,再也不管这些江湖事、朝堂事。”
我抬头看他,他眸子里映着月光,认真得让人心动。“好啊,”我笑道,“去江南吧,听说那里的春天,比雪落山庄的桃花还好看。”
他笑起来,将我搂得更紧:“就去江南。”
没过几日,蛮族突然夜袭。营地里一片混乱,厮杀声震天。我正忙着将重伤员转移到安全的帐篷,忽听帐外传来雷无桀的喊声:“若衣姐姐!小心!”
回头时,见一个蛮族士兵举着刀冲了进来,刀锋直指我身后的伤兵。我想也没想,伸手推开伤兵,自己却来不及躲闪,眼看刀锋就要落下——
“铛!”一声脆响,萧瑟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前,手中长剑稳稳挡住了刀锋。他的动作还有些滞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一剑将那士兵挑飞出去。
“不是让你别冲动吗?”他转过身,眉头紧蹙,语气里带着后怕,“若我来晚一步……”
“你来了,不是吗?”我看着他,忽然笑了,“萧瑟,你看,你的剑,还是很快。”
他愣了愣,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剑,又看向我,眸子里渐渐漾起暖意。远处,雷无桀的喊杀声、司空长风的琴声交织在一起,而我们站在混乱的战场中央,看着彼此,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对方。
或许前路依旧有风雨,或许江湖与朝堂的纷争永远不会停歇,但只要身边有他,有并肩的伙伴,有这颗救死扶伤的心,便无所畏惧。
因为我们都知道,无论走多远,无论经历多少风浪,总有一个人会站在原地等你,总有一个地方,是属于我们的归宿。而那份藏在战火与月光里的情意,早已在彼此心中,扎下了最深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