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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叶窗滤碎月光，斜斜淌在书桌，纸页浸着清辉，像缀了星子的薄纱。
绪笙一手托着腮坐在桌前，眉头拧成浅浅的川字，眼底漾着挥之不去的犹豫，还掺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自责。
“我是不是，太凶了？”
她在心底无声叩问，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轻点，“哒哒”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反倒将那份烦闷衬得愈发浓重。目光落在桌角那只未送出的岁礼上，思绪却早已飘回争执的瞬间。
佩利红着眼眶质问她是不是有了新的在意的人，语气里的委屈几乎要溢出来，而她当时只觉得被冒犯，冷言冷语地将人赶了出去。
到底是为什么生气呢？
绪笙抿了抿唇，脸色有些古怪。佩利那些带着占有欲的话，确实越界得让她不适，可冷静下来想想，那语气里的惶恐，又让她心头沉甸甸的。她闭眼深吸一口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冰冷的脸颊，试图理清这份混杂着反感与自责的情绪。
或许他只是太怕失去她这个师姐，才会用最笨拙的方式表达不安？
那件信确实是准备了好几天想寄给别人的，不过是寄给阿公的……那几天也不是一直只在写信....还准备了他的生日礼物啊.....
佩利指的“喜欢你”应该是纸上她说了句「我和佩利都喜欢你、想念你做的饭」被他看了去。
既然这是误会，要不要现在去找佩利道个歉呢。
绪笙的脑海中仿佛有两个小人正在激烈交锋。
白色小人站于一隅，温言良叙劝道：“毕竟从小陪伴在他身边的只你和阿公呀。他受了委屈，对你任性一下，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嘛。”
黑色小人却连连摆手，眉头紧皱：“可他一句都不问就冲你吼，甚至还说你不要他和师父了。你又没有错，为什么要白白受这冤枉气呢？”
白色小人扬起头，目光带着些许怒意：“都是一家人，多些包容，对自己和他都好！”
黑色小人抱着胳膊，眼神轻蔑地瞥了白色小人一眼：“就算是家人，也不能未经允许就偷看别人的信，这涉及到分寸和边界感。要道歉也得是他来道歉！”
白色小人辩驳道：“他可是师弟啊，那么小就在厄流区独自生存，敏感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站在他的角度看，对他好的两个人，一个离开，一个回来却不关注他，反而对一个陌生的人说‘喜欢你’，他情急之下说错话也是可以理解的。”
黑色小人：“你个白痴，只会拿感性说话的人是永远长不大的，做错事就要承担后果，说错话就要勇于认错。”
脑袋里这两个小人越吵越厉害，绪笙只觉得心烦意乱，晃了晃脑袋，便把脸朝下趴在桌子上，用双手抱住头。
……
唉，小时候都约定好了 要当他永远的师姐，师姐要一直保护师弟呢。
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误会罢了，多大点事呢。
等他生日时间差不多了，她去做一桌大餐，去找到师弟，把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
她想象着少年睁着亮晶晶的眼睛，一边大口吃肉一边嘟囔“原来是这样”的模样，嘴角弯得更甚。
或许他还会闹点小脾气，说她怎么不早点解释，但最后一定会别扭地蹭蹭她的胳膊，喊一声“师姐”。
自己再顺势拿出为他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岁礼香囊送出来，趁机摸摸他的头发。
……
总之，还是希望佩利能原谅自己这个不称职的师姐吧。
*
佩利脊背抵着沁骨的壁墙，冷硬的石面冻得他指尖发僵，却远不及心口翻涌的寒意。
月光映照屋檐，投射下来浓黑的阴影如墨汁般泼洒而下，将他上半身吞没，双眼翻涌着幽深的锋芒，像蛰伏的野兽锁定猎物，死死黏在前方的百叶窗上，连眨眼都不肯。
纸纱后，少女的人影轻轻晃动。她站直身子，像只慵懒的猫般舒展四肢，腰肢轻摆的弧度、肩头微耸的柔软，都透过朦胧的纱帘，被他贪婪地刻进眼底。
不过是呼吸间的收腹、转身时衣袂轻扬的意动，却让他喉结狠狠滚动，指尖掐进掌心的皮肉里，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下一秒，那身影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躁意转身，彻底消失在纱帘后。
屋里的动静戛然而止，这片院子瞬间静得可怕，只剩他粗重的喘息和狂跳的心脏在胸腔里撞得咚咚作响。眼底的锋芒骤然碎裂，掺进浓得化不开的阴郁。
她是他的师姐啊，怎么能让别人看见这样的她？怎么能眼里没有他？
阴影中，他嘴角勾起一抹又狠又涩的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周身的气息在黑暗中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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