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轩的尸体在黑风岭被发现时,已是三日后。消息传回青云宗,外门瞬间炸开了锅。
内门弟子惨死,这在青云宗可是大事。周明得知消息后,当场捏碎了手中的茶杯,脸色铁青地冲到外门。
“刘暮邪在哪?!”
周明的怒吼声在外门排屋回荡,吓得弟子们纷纷避让。他身后跟着几名内门执事,个个面色凝重。
刘暮邪从屋里走出来,神色平静:“弟子在此。”
“是你干的?”周明死死盯着他,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赵轩是他最看重的亲传弟子,竟被一个外门弟子斩杀,这不仅是打他的脸,更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是。”刘暮邪坦然承认,没有丝毫隐瞒,“他约我去黑风岭决斗,生死各安天命。”
“放肆!”周明怒喝一声,周身灵气爆发,练气七层的威压瞬间笼罩住刘暮邪,“他是内门弟子,你是外门废物!他约你决斗,你就敢应?还敢下杀手!”
刘暮邪被那股威压压得气血翻涌,却依旧挺直了腰杆:“执事说过,宗门选才首重实力。难道只许他杀我,不许我还手?”
“你胡说!”周明身旁的一名执事呵斥道,“赵师侄岂会杀你?定是你这妖孽心怀不轨,蓄意谋杀!”
“我有证据。”刘暮邪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正是赵轩佩戴的内门弟子玉佩,“这是他的玉佩,还有张猛,他被我废了修为扔在黑风岭,你们可以去问他。”
周明看着那块玉佩,脸色更加难看。他知道赵轩的性子,骄横跋扈,说不准真的是他主动挑衅,反被刘暮邪所杀。但亲传弟子被杀,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善罢甘休。
“不管如何,你杀了内门弟子,按宗规,当废去修为,逐出山门!”周明咬牙道,抬手就要动手。
“周师兄,手下留情!”
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玄真道长缓步走来,挡在了刘暮邪身前。
“玄真师弟,你还要护着他?”周明怒视着他,“他杀了我的弟子,你让我怎么留情?”
“赵师侄的死,固然可惜,但事出有因。”玄真道长微微一笑,“据我所知,赵师侄曾派人夜袭刘暮邪,未遂后又约他决斗,这才失手被杀。若真要按宗规处置,恐怕也得先查查赵师侄的不是。”
周明语塞。夜袭之事,他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被玄真道长拿到了把柄。
“就算赵师侄有错,也轮不到他一个外门弟子来处置!”周明强辩道。
“宗门规矩,决斗生死自负,难道不是吗?”玄真道长拿出一本宗规典籍,翻开其中一页,“这里写得清清楚楚,同门切磋,点到即止,但若约斗生死状,各安天命,旁人不得干涉。”
周明看着典籍上的条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没想到玄真道长竟连这个都准备好了。
“可他是黑灵根!是不祥之人!留他在宗门,必是祸害!”周明搬出了最后的理由。
“黑灵根又如何?”玄真道长抚着胡须,“他入宗以来,除了自卫,从未主动招惹是非。反倒是赵师侄步步紧逼,才落得如此下场。若真要说不祥,恐怕也是咎由自取。”
周围的弟子和执事们都议论纷纷,显然觉得玄真道长说得有理。
周明看着众人群情汹汹,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刘暮邪,知道今天若强行处置他,恐怕会引起非议。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好!今日看在玄真师弟的面子上,暂且饶他。但他杀了内门弟子,终究不能再留在外门。”
他看向刘暮邪,眼神冰冷:“从今日起,你去后山思过崖面壁三年,没有我的命令,不得下山!”
思过崖位于青云宗最偏僻的后山,终年云雾缭绕,荒无人烟,说是面壁,实则与流放无异。
刘暮邪心中了然,这已是周明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他躬身道:“弟子遵令。”
玄真道长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又带着一丝担忧。
“刘暮邪,你且记住,思过崖虽苦,却是修行的好地方。”玄真道长低声道,“那里的天地灵气虽稀薄,却异常纯净,或许能助你打磨道心。”
刘暮邪点点头:“多谢道长指点。”
周明冷哼一声,带着人拂袖而去。一场风波,暂时平息。
林浩跑到刘暮邪身边,眼圈通红:“刘师兄……”
“我没事。”刘暮邪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修行,等我回来。”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只有那本《青云诀》残篇、《控灵术》,还有玄真道长给的敛气丹。
走出外门时,不少弟子都看着他,眼神复杂。有同情,有敬佩,也有幸灾乐祸。
刘暮邪没有在意,他抬头望了一眼云雾深处的内门山峰,又看了看后山的方向,脚步坚定地向前走去。
思过崖,面壁三年。
这对别人来说或许是惩罚,但对他来说,或许是个机会。一个远离纷争,潜心修行的机会。
他不知道三年后会是什么样子,但他知道,三年后的自己,一定会比现在更强。
玄真道长站在高处,看着刘暮邪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轻轻叹了口气。
“此子前途无量,却也磨难重重啊。”
他转身看向内门主峰的方向,眼神变得深邃。周明的怒火,宗门的规则,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目光……刘暮邪的路,还很长。
而思过崖,或许不仅仅是修行之地,更是一个新的战场。
……
思过崖果然如传闻中那般荒凉。陡峭的山崖上只有一间破旧的石屋,石屋前有一块平整的巨石,想必就是面壁用的。
刘暮邪放下行李,打量着四周。这里的天地灵气确实稀薄,但正如玄真道长所说,异常纯净,没有丝毫杂质。
他走到巨石前,盘膝坐下,开始运转《青云诀》残篇。
稀薄的灵气缓缓涌入体内,虽然量少,却异常精粹。刘暮邪耐心地引导着灵气流转,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经脉。
日子一天天过去,刘暮邪的生活变得极其简单:打坐、练剑、研究术法。
没有了外界的纷争,没有了旁人的目光,他的心反而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他开始反思自己的修行之路,反思自己的剑,自己的道。
他发现,《青云诀》残篇的阴寒并非邪道,《青云基础诀》的中正也并非唯一。真正的修行,或许不在于功法的正邪,而在于运用功法的人。
他尝试着将两种功法融合,取残篇的凝练霸道,取基础诀的平和绵长。起初极为艰难,两种截然不同的灵气在体内冲撞,让他痛苦不堪。但他没有放弃,一次次尝试,一次次调整。
三个月后,他终于找到了平衡点。两种灵气在他体内和谐共存,运转时刚柔并济,威力竟比单独修炼任何一种功法都要强上数倍。
他的修为也在稳步提升,很快便突破了练气四层,朝着五层迈进。
石屋旁的空地上,留下了他练剑的痕迹。他的剑法越发圆熟,既有青云十三式的中正,又有青风寨搏杀的狠辣,更融入了自己对道的理解,剑招之间,隐隐有了一丝道韵。
《控灵术》也修炼到了新的境界,他能操控灵气凝聚成各种形状,甚至能让灵气附着在物体上,使其变得坚硬如铁,或轻盈如羽。
偶尔,他会站在崖边,望着远处的云海,想起黑石镇的老槐树,想起青风寨的赵虎,想起外门的林浩,想起玄真道长。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了痕迹,也让他明白了,修行之路,或许并不一定要孤身一人。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黑灵根,自己的经历,注定了他无法像其他弟子那样,拥有简单的同门之谊。他的路,依旧要靠自己走下去。
一年后,刘暮邪成功突破到练气五层。
他站在崖边,感受着体内越发凝练的灵气,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还有两年。
两年后,他会走出思过崖,去面对那些等待着他的挑战。
到那时,他会让所有人都知道,刘暮邪,不仅活着,而且活得比谁都强。
思过崖的风,带着山间的清冽,吹起他的衣袍。他的眼神,平静而坚定,如同这崖上的青松,历经风雨,却越发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