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清冽如泉流般的旋律，带着明显的焦灼和探寻意味，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意识边缘。

是张函瑞。

通过那日益稳固的共鸣链接，他显然听到了她这边不同寻常的频率波动——担忧、疲惫、紧张，以及一个陌生的、虚弱而危险的“杂音”。

他的“声音”没有强行闯入，只是温柔而坚定地在她意识外围回旋，带着清晰的疑问和关切：【发生什么了？你的和弦很乱。需要我过来吗？】

沈玫犹豫了一下。张函瑞是知道左奇函离开去追查楚月的，但他不知道左奇函回来了，还伤得这么重。告诉他，意味着将左奇函的现状和硬盘的秘密暴露给他。但此刻，她确实感到孤立无援，而张函瑞的“聆听”和支持，是她对抗“祂”侵扰的重要屏障。

她深吸一口气，在意识中尝试回应——这种直接的、意念层面的沟通他们还不是很熟练，但基本的情绪和简单意图可以传递：【左奇函回来了，重伤。张医生在处理。暂时安全，但需要隐蔽休养。硬盘在他手里。】

链接那头沉默了几秒。她能感觉到张函瑞的频率出现了剧烈的波动，惊讶、警惕、评估，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最终，他的声音稳定下来，变得更加沉稳有力：【位置？我听到你们那里有异常的扫描杂音，很微弱，但存在。‘祂’可能已经注意到异常的能量聚集，需要加强你周围的屏蔽。】

他考虑的不是硬盘，不是秘密，首先是她的安全和可能暴露的风险。沈玫心头一涩，将画室的大致位置和准备转移的信息传递过去。

【知道了。】张函瑞的回应简洁果断，【我会在声音层面做些干扰。你专注照顾那边，保持链接畅通，随时告诉我情况。转移时小心。】

他的支持和理解，像一道无形的护盾，让她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些许。他没有追问细节，没有质疑她的决定，只是提供她最需要的帮助。

一小时后，张奕然回来了，开来了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他们小心翼翼地将依旧昏睡的左奇函搬上车后座。沈玫抱着医疗箱和那个焦黑的硬盘坐在旁边。张奕然驾车，平稳地驶离学院，融入清晨的城市车流。

张奕然的公寓位于一个老式但管理严格的小区，房间整洁得几乎没有生活气息，但医疗设备齐全，甚至有一个专门隔出来的、带观察窗的小房间，看起来像是临时医疗观察室。

他们将左奇函安置在观察室的床上，连接好监测设备。张奕然重新检查了输液和伤口，调整了用药。

张奕然“我会尽量每天过来两次检查。这是备用钥匙和门禁卡。有任何情况，随时联系。”

他将必需品交代给沈玫，目光落在她疲惫的脸上

张奕然“你也需要休息。隔壁有客房。”

沈玫“谢谢你 奕然”

沈玫真心实意地道谢。

张奕然摆了摆手，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很轻

张奕然“沈玫，照顾好自己。你才是……很多人关注的焦点。”

说完，他拉开门离开了。

公寓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监测仪规律的滴滴声，和左奇函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沈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左奇函在药物作用下沉静的睡颜。高烧似乎退下去一点，但眉头依然紧锁，仿佛在梦境中也不得安宁。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他紧蹙的眉心，感受到皮肤下依旧偏高的温度。

这个动作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和怜惜。

就在这时，左奇函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起初是涣散的，迷茫地聚焦在天花板上，然后慢慢转动，落在了沈玫脸上。

四目相对。

左奇函的眼底还残留着高烧带来的氤氲水汽和疲惫，但深处的锐利和清醒正在快速回归。他看清了沈玫，看清了周围陌生的环境，也看清了她悬在他额前、未来得及收回的手。

他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喉咙滚动，发出干涩嘶哑的声音

左奇函“……你一直在这儿？”

沈玫收回手，点了点头。

沈玫“嗯。这是张奕然的公寓，你伤口感染，发高烧，刚打完针。”

左奇函沉默地消化着这些信息，目光扫过房间里的医疗设备，又落回沈玫脸上。他的眼神复杂，有审视，有研判，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类似松动的痕迹。

左奇函“硬盘呢？”

他问，声音依旧虚弱，但语气已经带上了惯有的执拗。

沈玫“在 很安全。”

沈玫指了指放在床头柜上的背包。

左奇函似乎松了口气，身体重新放松下来，闭上了眼睛。但几秒后，他又睁开，看着沈玫，声音很低

左奇函“……谢谢。”

这句道谢，比之前画室里那句更加清晰，也似乎……更加沉重。

沈玫没有回应，只是轻轻替他掖了掖被角。

沈玫“再睡会儿吧。我在这儿。”

左奇函没再说话，重新闭上了眼睛。这一次，他眉心的褶皱似乎舒展了一些，呼吸也变得更加平稳绵长。

沈玫靠在椅背上，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她不敢睡，强打着精神守着。

意识中，张函瑞那清冽稳定的“旋律”如同背景音般持续流淌，像无声的陪伴，也像警惕的守卫，隔绝着外部可能存在的“杂音”窥探。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琴房，张函瑞修长的手指悬在琴键上，却没有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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