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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行那句“也许，他正以另一种方式……‘活着’。”如同恶魔的谶语，在地下室里阴冷地回荡，每一个字都裹挟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恶意。

孤勇的理智已经绷紧到了极限，枪口死死抵着潜行的额头，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几乎要扣动扳机，用最直接的方式终结这个魔鬼的生命。

就在这时，潜行仿佛看穿了他濒临崩溃的边缘，嘴角那抹扭曲的笑容愈发扩大。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用一种近乎闲聊的、轻飘飘的语气补充道：

“哦，对了。”

他的目光越过孤勇剧烈颤抖的肩膀，投向地下室更深处，那个比狗窝所在隔间更加阴暗、被一堆废弃机器遮挡的角落。

“其实我还养了另一只狗。”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满意地看到孤勇和其他警员脸上瞬间凝固的表情，“比较特别，是只……人形犬。”

人——形——犬——！

这三个字像三颗重磅炸弹，在所有人的脑海里轰然引爆！

“在那里。”潜行用眼神示意那个阴暗的角落，语气带着一种展示珍藏品的得意，“去看看吧，挺乖的。”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极致恐惧和荒谬绝伦的寒意，如同冰水般从孤勇的头顶浇下，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猛地转过头，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死死钉向那个阴暗的角落。

一名离得最近的警员，强忍着心脏疯狂擂鼓般的不安，一步步挪向那片阴影，手中的强光手电颤抖着照了过去。

光线刺破黑暗。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金属项圈。冰冷，闪着微光，紧紧地箍在一个蜷缩着的人影的脖颈上。项圈上似乎还连着一段短短的、象征性的锁链，另一端固定在墙壁的锈蚀管道上。

然后，他们看到了那个人。

他蜷缩在尘埃和污垢之中，全身赤裸，只覆盖着一些肮脏的、难以辨认的布料碎片。皮肤苍白，布满了污渍和一些可疑的淤青与结痂的伤痕。他双手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藏起来，只露出凌乱、油腻的黑发。

整个身体呈现出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试图将自己缩到最小的姿态。

而最让所有人灵魂战栗的是——

在那赤裸的、苍白的后颈下方，项圈正中的位置，挂着一个小小的、与之前那只黑背项圈上几乎一模一样的金属铭牌。

强光手电的光斑，颤抖着，聚焦在那个铭牌上。

上面刻着的两个字，清晰无比，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

执 法。

是“执法”！

那个他们以为已经遇害、被制作成“人偶”的亨利·执法！那个他们正在疯狂寻找的队长和兄长！

他竟然……就在这里！以这样一种超越人类想象极限的、被彻底剥夺了人格和尊严的形态！

“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有警员发出了崩溃般的呓语，无法接受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

孤勇手中的枪，“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和力气，踉跄着向前扑去，双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他的目光死死锁在那个蜷缩的身影上，从那只项圈，到那凌乱的头发，到那布满伤痕的、微微颤抖的脊背……

他认得那个背影，即使被折磨成如此模样，他也认得！

那是亨利！

他们的亨利！没有死，却落入了比死亡可怕千万倍的境地！

“亨利……？”孤勇发出一声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呼唤，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想要冲过去，想要抱住他，想要扯掉那该死的项圈，但他身体僵硬，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捆住，无法动弹分毫。眼前的景象对他造成的冲击，远远超过了任何枪林弹雨。

似乎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个蜷缩的身影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然后，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强光似乎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神涣散、空洞，如同蒙上了一层永远无法擦去的灰尘。里面没有了昔日的锐利，没有了痛苦，甚至没有了绝望，只剩下一种彻底的、令人心碎的麻木和空白。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一个被玩坏后丢弃的娃娃。

他就这样，用那双无神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前方，看着那些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同事，看着那个几乎为他发疯的孤勇。

没有认出，没有反应，没有任何属于“亨利·执法”的痕迹。

他仿佛真的只是一只被驯养的、失去了所有自我的“人形犬”。

“看到了吧？”潜行冰冷而满足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我说了，他还‘活着’。活得……很‘安分’。”

“啊——！！！！！！！”

孤勇终于无法再承受这一切。

他猛地抱住自己的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完全不似人声的疯狂咆哮！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滔天的愤怒、以及信仰和世界彻底崩塌后的极致绝望。他双眼赤红如血，额头上青筋暴起，整个人蜷缩起来，身体剧烈地痉挛、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碎裂开来！

他疯了。

在亲眼目睹这超越人性底线的残酷一幕，在确认亨利遭受了如此非人的折磨和亵渎之后，孤勇的理智，终于被彻底摧毁。

而潜行，依旧坐在那里，欣赏着眼前这由他一手导演的、人间至极的悲剧，脸上露出了无比愉悦和享受的神情。

这，才是他最终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