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的到来并未驱散小区内的压抑气氛，反而让那种死寂变得更加醒目。阳光下的公寓楼显得更加破败，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暗沉的砖石，如同溃烂的伤口。
迪卢克和忒弥斯尔没有浪费时间。他们利用清晨相对安全的时段，开始安装新到的物资。高强度钢化玻璃膜被仔细地贴在窗户内侧，这并不能完全阻止破坏，但能极大增加突破的难度和时间。便携式警报器则被设置在门后和窗户附近，任何异常的震动或移动都会触发刺耳的蜂鸣。
做完这些，迪卢克开始用剩下的金属棒和工具，进一步加固窗户的铁栏杆。他将金属棒横向焊接在原有的竖栏之间，形成更密集的网格。刺耳的电焊声和金属敲击声在安静的清晨传出老远，但他已经顾不上了。
忒弥斯尔则开始系统性地整理「安心送」APP里的物资清单，规划着有限点数的使用。祂注意到，经过昨夜，APP里悄然多出了一个“情报”分类，里面出售一些模糊的信息碎片，价格高昂。
【情报：昨夜受损单元号（碎片）—— 点数：50】
【情报：“黑熊”偏好目标特征（模糊）——点数：100】
【情报：小区安全时间段推测（低可信度）——点数：30】
他们的初始点数在经过两轮采购后已所剩无几。
“需要更多点数。”忒弥斯尔陈述事实。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起来。「和谐家园互助群」在经过一夜的死寂后，再次活跃，但气氛截然不同。
【105-小丽：有人看到老王吗？@302-老王 从昨晚后半夜就没声了，我早上敲他门也没人应，好担心。】
【409-沉默是金：担心？怕是已经凉了。】
【201-开心果：别胡说！老王可能只是睡得太沉了！我们要相信邻居！】
【物业-张主任：大家不要恐慌，已经联系保安上门查看。请各位住户保持冷静，尽量不要单独行动。】
迪卢克和忒弥斯尔对视一眼。302的老王，那个昨晚还在群里活跃，甚至试图联系他们的邻居，失联了。
过了一会儿，群里弹出物业张主任的新消息：
【经查看，302室房门紧锁，敲门无应答，暂时无法确认王先生情况。已上报处理。请大家稍安勿躁，非必要不外出。】
封锁消息，稳定局势。典型的处理方式，却更让人心生疑窦。
“点数……”迪卢克看向忒弥斯尔，眼神锐利，“或许可以通过‘情报’获取。”
忒弥斯尔微微颔首：“风险与收益并存。我们需要更确切的信息来判断‘黑熊’的行动模式和弱点。”祂的目光落在那个价值100点数的“偏好目标特征”上。
正当他们权衡时，一阵急促而虚弱的敲门声突然从门外传来，不是他们的门，像是从楼下或者隔壁单元传来的，同时还夹杂着一个女人带着哭腔的呼救：
“救命……有没有人……开开门……它、它好像还在附近……”
是105小丽的声音！
群里的消息立刻爆炸。
【201-开心果：小丽！是你吗？你在哪里？别怕，我们来找你！】
【409-沉默是金：@201-开心果 你想死别拉着别人。】
【物业-张主任：@105-小丽 请报告你的具体位置和情况！不要慌张！】
迪卢克瞬间移动到门后，透过猫眼死死盯着外面空荡的楼道。他听到楼下似乎有开门声，以及201开心果那辨识度很高的、故作镇定的安抚声：“小丽别怕，我们来了！”
紧接着，是几声短促的惊呼和混乱的脚步声，然后一切重归寂静。
群里的201开心果和105小丽，再也没有发出任何消息。
迪卢克缓缓退后，背脊渗出冷汗。他看向忒弥斯尔。
忒弥斯尔银灰色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波澜，祂的指尖停留在「安心送」APP上，迅速将那个价值100点数的“偏好目标特征”情报加入购物车，然后清空了他们账户里剩余的所有点数，兑换了另外两样东西——一捆高强度尼龙绳，和一小瓶成分不明的刺激性喷雾。
“恐慌、轻信、以及……不必要的‘善良’。”忒弥斯尔的声音冰冷如霜，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实验结论，“看来，这就是它偏好的‘特征’之一。”
白昼的光线透过加固后的玻璃窗，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投下被切割成网格状的光斑，如同一个巨大的牢笼。
第一个牺牲者，或许已经出现。而狩猎，仍在继续。
（黑熊公寓卷 第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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