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药液注入静脉，忒弥斯尔的身体先是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皮肤下仿佛有蓝色的光流窜动，祂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苦呜咽，额角瞬间布满冷汗。迪卢克紧紧抱着祂，心提到了嗓子眼。
几分钟后，那剧烈的反应逐渐平息，忒弥斯尔的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慢慢变得平稳悠长了一些，灰败的脸色也似乎回转了一丝几不可查的血色。生命稳定剂起作用了，至少暂时稳住了祂濒临崩溃的身体机能。
又过了不知多久，忒弥斯尔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银灰色的眼眸初时还有些涣散，但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冷静，仿佛刚才的濒死只是一场幻梦。
“感觉怎么样？”迪卢克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和紧张。
忒弥斯尔微微动了动手指，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状况：“生命体征暂时稳定。神经毒性存在，但可控。我们……在哪里？”祂的目光快速扫过这间废弃实验室。
迪卢克简要将之前的逃亡和找到实验室的过程说了一遍。
忒弥斯尔听完，沉默了片刻，然后看向迪卢克：“追兵不会放弃。陈医生已经确认了我的‘价值’，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我们。”
“我知道。”迪卢克眼神锐利，“我会守住这里。”
“被动防守，终会陷落。”忒弥斯尔轻轻摇头，祂的目光落在实验室那些废弃的化学试剂和生物组织上，一个计划迅速在脑中成型，“我们需要一个诱饵，一个足够逼真、能吸引他们大部分注意力，并为我们争取时间的诱饵。”
祂示意迪卢克将祂推到实验台前。尽管依旧虚弱，但祂的双手却异常稳定。祂开始挑选那些散发着怪异气味的试剂，利用手边能找到的简陋器皿，进行着精确的调配和合成。迪卢克看不懂那些复杂的化学反应，但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不稳定的能量波动。
几个小时后，忒弥斯尔制作出了三颗只有指甲盖大小、散发着微弱生命能量波动和与祂自身气息有几分相似的乳白色胶质球体。
“生命能量模拟诱饵。激活后，会持续散发类似我的生命波动，并具有一定的移动和躲避本能，足以混淆那些依靠能量感应的追兵。”忒弥斯尔将诱饵交给迪卢克，“将它们放置在远离此地的不同方向，激活后立刻返回。”
迪卢克深深看了祂一眼，没有多问，接过诱饵，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实验室。
在迪卢克离开后，实验室重归寂静。忒弥斯尔靠在椅背上，剧烈的咳嗽再次袭来，这次甚至带出了点点蓝色的血沫——稳定剂的神经毒性开始显现了。祂能感觉到，这具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甚至连维持最基本的清醒都变得困难。
祂闭上眼睛，意识沉入一片虚无。并非昏迷，而是主动链接到了某个深藏于灵魂深处的、与系统相关的独立空间。
……
迪卢克按照计划，将三颗诱饵分别放置在医院东、西、北三个方向的偏远区域并激活。果然，如同忒弥斯尔所预料，医院内大部分的搜索力量都被那三股突然出现的、与“完美容器”相似的能量波动吸引，朝着诱饵的方向蜂拥而去。
他迅速返回实验室，然而，推开门的瞬间，他的心猛地一沉——
实验室空无一人！
只有忒弥斯尔之前坐着的椅子上，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几乎要消散的银色光点。
“忒弥斯尔！”迪卢克低吼，紫眸瞬间被恐慌和暴戾充斥，元素力不受控制地外溢，将旁边的实验台灼烧出一道焦痕。祂去哪里了？是被抓走了吗？！
就在他即将失控的边缘，那椅子上的银色光点仿佛受到了牵引，缓缓飘起，在他面前凝聚成一行淡淡的、由光构成的文字：
【意识链接中，安全。勿扰。】
字迹是忒弥斯尔的风格，简洁，冷静。
迪卢克愣住，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担忧丝毫未减。他明白了，忒弥斯尔是主动进入了某种特殊的状态，或许是之前那种力量的深层运用。这行字是祂留下的保险。
他默默走到椅子旁，如同最忠诚的守卫，盘膝坐下，目光紧紧盯着那行逐渐消散的光字方向，手中紧握着火焰短刃。
无论祂在哪里，他都会在这里，等祂回来。
……
与此同时，在那片独立的次元空间内。
这里没有医院的压抑和疯狂，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流动的数据和规则符文构成的银色海洋。忒弥斯尔的意识体悬浮在中央，形态比现实中凝实许多，但依旧能看出疲惫。
这里是祂作为“判官”与系统绑定后拥有的独立运算空间，也是祂最后的避风港。外界的时间在这里几乎相对静止，让祂得以暂时摆脱那具濒临崩溃的躯壳束缚，全力进行分析和推演。
祂调出所有关于圣心医院的数据：规则条文、能量流动图、陈医生的只言片语、日记残页、甚至是“它”的低语碎片……无数信息在银色的海洋中碰撞、重组。
“规则是表象，实验是手段。”忒弥斯尔的意识如同超频的处理器，冰冷地剖析着核心，“‘它’才是根源。一个……试图通过吞噬特定‘容器’来补完自身、突破某种限制的……残缺规则聚合体？或者说，被困在此地的……古老恶念？”
“陈医生是‘它’的代行者，或者说，是被‘它’控制的傀儡。”
“生路……必须摧毁‘它’的核心，或者……切断‘它’与医院规则的链接。”
一条条推论被提出，又被验证或推翻。在这个空间里，祂暂时找回了全盛时期的一部分推演能力。但祂也清楚，这只是暂时的。一旦回归现实，身体的负担和规则的压制会立刻让祂再次变得脆弱。
必须尽快找到确切的、可执行的方法！
银色的数据海随着祂的思考，掀起无声的波涛。
(规则怪谈卷 第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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