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配合新专辑的宣传,公司安排拍摄一部关于CORTIS出道历程的纪录片。
其中不可避免地涉及到了练习生时期的回忆。
为了真实,制作方甚至挖掘出了一些早年、画质模糊的训练影像。
James坐在昏暗的放映室里,看着屏幕上那个青涩、倔强,甚至带着几分惶恐的自己。
镜头记录下了他被舞蹈老师严厉纠正动作时,那紧抿着嘴唇、眼眶微红却强忍着不肯落泪的样子;记录下了他因为发音不准,在声乐课后独自留在练习室,对着墙壁反复练习到声音沙哑的夜晚;记录下了某次月末评价前,因为压力过大而躲在楼梯间角落里,将头埋在膝盖上的脆弱瞬间……
这些被他刻意尘封、不愿回顾的灰暗记忆,在镜头的捕捉下,变得无比清晰而刺眼。
尽管如今他已站在光芒万丈的舞台,但那段充斥着否定、竞争、孤独和巨大不确定性的岁月,依旧是他心底不愿触碰的伤疤。
纪录片的拍摄勾起了这些情绪,如同在平静的湖底搅起了沉淀的泥沙。
凌晨三点,沈泠薇从一场窒息般的噩梦中惊醒。
梦里没有具体的情节,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令人绝望的压迫感。
她独自一人站在空旷得可怕的舞台上,台下是无数双冷漠或挑剔的眼睛,刺眼的聚光灯打在她身上,仿佛要将她灼烧殆尽。
她想逃离,双脚却像被钉在原地;她想呼喊,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种深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和无力感,混杂着不被认可的委屈和恐惧,像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她猛地坐起身,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带来一阵阵心悸。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她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这不是她的梦。
她立刻意识到了。这种感觉,这种情绪……如此陌生,却又通过连接,如此真实地传递了过来。
是James!他做噩梦了!而且是非常糟糕、充满负面情绪的噩梦。
几乎是一种本能,一种在深夜里被共同的恐惧和脆弱催生出的冲动,她摸索到床头的手机,没有任何犹豫,拨通了James的电话。
那个存在于工作联络列表里,却从未在私人时间拨打过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
听筒里传来同样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与她自己的交织在一起,透过电波,在寂静的深夜产生了诡异的共鸣。
两边都没有人说话。
良久,久到沈泠薇几乎要以为信号出了问题,James沙哑得几乎破碎的声音才从听筒那端传来,带着一丝不确定和难以置信:
“……你也做噩梦了?”
“嗯。”沈泠薇轻声回应,声音还带着梦魇后的微颤。
她顿了顿,试探着问,“梦到你……以前的事?练习生的时候?”
电话那头陷入了更深的沉默。沈泠薇能清晰地听到他那边传来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仿佛他在床上不安地挪动。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极其轻微、带着不易察觉颤抖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
讲述那些不为人知的压力,那些被否定时的自我怀疑,那些在深夜里独自吞咽的孤独和恐惧。
这是他第一次,对外人提起那些被他深埋的过去。
不是因为信任,而是因为这无法摆脱的共感,让他们被迫共享了彼此最不堪一击的瞬间。
那个夜晚,他们没有说太多话,大部分时间只是听着彼此的呼吸声,通过听筒和那无形的感官纽带,默默地分担着那份来自过去的、沉重的阴影。隔阂,在这共同经历的脆弱与黑夜的掩护下,无声地消弭了一部分。
两个人似乎对这种感觉有了新一轮的认识
几天后,在一次为新专辑拍摄概念照的影棚里。现场为了营造氛围,播放着节奏感强烈的音乐,灯光变幻,工作人员来回穿梭,一片忙碌。
沈泠薇正在检查James下一套造型要用的皮质choker。
她需要靠近他,确认扣环的松紧和位置。当她踮起脚尖,手指不可避免地轻轻擦过他颈侧的皮肤时,一种奇异的、与以往任何“同步”都不同的感觉,猛地攫住了她。
不是疼痛,不是疲惫,也不是病态的灼热。
而是……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