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水,静静流淌。当中央公园站的银杏叶第三次染上金边时,林晚的生活已然发生了深刻而平实的变化。
她和周明远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没有盛大的婚礼,只是在亲近的亲友见证下,吃了一顿温馨的饭。念念是最高兴的那个,穿着小裙子,像只快乐的蝴蝶在席间穿梭,逢人便说:“我现在有爸爸,还有林阿姨——哦不,是妈妈!”她改口改得有些生涩,却无比自然,仿佛这个称呼早已在心里练习了千百遍。
他们搬进了离中央公园站稍远一些,但更宽敞、带个小阳台的房子。阳台上种满了林晚喜欢的花草,还有念念认领的一盆小番茄。周明远的工作室也走上了正轨,接到的项目逐渐多了起来,虽然忙碌,但眉宇间的阴霾早已被充实和希望取代。
生活是具体的,是柴米油盐的琐碎。会因为谁去接念念放学、晚上吃什么而有小小的商量,也会在周末为去动物园还是博物馆而“民主表决”。林晚依旧保持着地铁工作的节奏,周明远则有了更灵活的时间。他学会了煲更多种类的汤,厨艺在林晚“客观评价、主观鼓励”的方针下稳步提升。
又一个平常的傍晚,林晚下班回家,推开门的瞬间,饭菜的香气和念念朗朗的读书声一同涌来。
“妈妈回来了!”念念从沙发上跳下来,举着一本图画书冲过来,“我今天学了一首新诗,我念给你听!”
周明远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脸上沾着一点面粉,笑着说:“洗手吃饭,今天尝试了新品,香菇滑鸡煲,希望不会失败。”
林晚笑着应了,弯腰听念念用稚嫩却认真的声音背诵“床前明月光”。那一刻,巨大的幸福感如同温暖的潮水,将她轻轻包裹。这种幸福不是剧烈的狂喜,而是这种日复一日的平淡和安稳,是推开门知道有人在等你的笃定。
夜里,念念睡熟后,林晚和周明远坐在阳台上喝茶。初夏的晚风带着花香,轻轻拂过。
“下周三,是雨晴的忌日。”周明远看着远处的灯火,忽然轻声说。
“嗯。”林晚握住他的手,“我请好假了,我们一起带念念去看她。”
周明远反手将她的手握紧,沉默了片刻,才说:“谢谢。谢谢你…允许她一直在我心里有一个位置。”
林晚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她也是念念的妈妈,是让你成为现在的你的重要一部分。她当然应该在。”她顿了顿,声音更柔,“而且,我相信,她也希望看到我们现在这样,好好生活。”
忌日那天,天气晴好。墓园很安静,苏雨晴的墓碑前很干净,照片上的她笑容温婉。念念已经知道这里睡着的是生下她的妈妈,她乖巧地放下带来的小雏菊,用小手仔细擦着墓碑上的灰尘,小声说着幼儿园里发生的趣事,仿佛在汇报。
周明远看着女儿,又看向墓碑上的照片,眼中仍有怀念,但更多的是平静和释然。他低声说:“雨晴,我们都很好,念念长大了,很乖。林晚把她照顾得很好,对我也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林晚站在稍后一步的地方,没有打扰他们父女与苏雨晴的独处。她看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一种奇异的圆满感。过去与现在,失去与得到,在此刻奇妙地融合,不再是对立,而是共同构成了他们当下生活的厚重基石。
从墓园出来,阳光正好。念念左手牵着爸爸,右手牵着林晚,一蹦一跳。
“妈妈,”她忽然仰起头问林晚,“我会有弟弟妹妹吗?”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周明远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看向林晚。林晚也被问住了,脸上微微发烫。这一年多,他们享受着新家庭的稳定与温馨,关于再要一个孩子的话题,彼此都默契地没有深谈。
林晚看着念念充满好奇和期待的大眼睛,蹲下身,平视着她,认真地说:“念念为什么想要弟弟妹妹呢?”
“因为可以把我穿不下的漂亮裙子给他穿!还可以教他拼图!”念念理直气壮地说。
童言稚语让两个大人都笑了起来,刚才那一丝微妙的尴尬也随之消散。
周明远也蹲下来,摸了摸女儿的头:“这件事啊,得看缘分。而且,就算有了弟弟妹妹,爸爸妈妈对念念的爱一点也不会少,只会多一个人来爱念念。”
念念似懂非懂,但听到爱不会少,就满意地点了点头,注意力很快被路边飞过的一只蝴蝶吸引过去了。
周明远站起身,看向林晚,眼神里有温柔的探询。林晚也站起来,与他相视一笑。关于未来更多的可能性,他们心照不宣,并不急于一时。现在的每一天,都已经是最好的安排。
生活继续向前。林晚依然在她的站台上迎来送往,守护着无数人的旅途平安。只是如今,她的旅途有了更明确的终点——那个亮着灯、有饭菜香、有牵挂的人在等待的家。
列车穿梭不息,载着故事去往四面八方。而她的故事,关于失去、重逢、守护与新生,已经深深扎根在这座城市的脉络里,并与她所爱的人们的故事交织在一起,续写着平凡而温暖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