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站在医馆门口，目光在苏清欢身上停留了片刻，见她虽清瘦了些，眼神却依旧清亮，才缓缓移开视线，对身后的亲兵道：“把东西搬进来。”
亲兵们立刻上前，从马背上卸下几个大箱子。打开一看，竟是满满当当的药材，有上好的人参、当归，还有些南方少见的珍稀草药。
“将军，这是……”苏清欢惊讶道。
“你家乡疫病刚过，医馆想必需要药材。”萧彻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件再寻常不过的事，“都是军中采办的，放着也是闲置。”
林老大夫在一旁看得明白，连忙拱手道谢：“多谢将军体恤，我师徒二人感激不尽。”
萧彻微微颔首，目光又落回苏清欢身上：“一路劳累，先歇息吧。”
“嗯。”苏清欢点头，看着他转身要走，不知怎的，脱口而出，“将军，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位冷面将军，哪有闲情逸致喝茶？
却见萧彻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竟点了点头：“好。”
苏清欢愣在原地，还是林老大夫推了她一把，才反应过来，连忙引着萧彻进了医馆后堂。
后堂不大，却收拾得干净雅致，靠墙摆着一排药柜，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苏清欢忙着烧水沏茶，指尖有些发烫。萧彻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目光落在窗外的几盆绿植上，那是苏清欢养的薄荷和紫苏，叶片在秋风里轻轻摇晃。
“将军，您的伤……”苏清欢想起他征战多年，定有旧伤，忍不住问道。
“无妨。”萧彻淡淡道。
苏清欢却不放心，端过茶水时，轻声道：“将军若不嫌弃，我给您看看吧？有些旧伤若不调理，日后怕是会落下病根。”
萧彻看着她认真的眼神，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他解开外袍，露出手臂上一道狰狞的伤疤，那是多年前在北境与蛮族厮杀时留下的，皮肉外翻，即使愈合了，也能看出当时的凶险。
苏清欢伸手轻轻按了按伤疤周围，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心里一跳，连忙稳住心神：“这里是不是阴雨天会疼？”
“嗯。”
“我给您配些药膏，每日涂抹，再用针灸疏通气血，会好很多。”她抬眸，正好撞上他看过来的目光，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似乎藏着星子，亮得让她不敢直视，连忙低下头，“我去拿针。”
她转身时，耳尖微微泛红。萧彻看着她的背影，眸色柔和了几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臂上的伤疤，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
接下来的几日，萧彻每日都会抽时间来医馆。有时是让苏清欢给他换药，有时只是坐在后堂，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不说太多话，却也不显得尴尬。
苏清欢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她会和他说些医馆里的趣事，比如哪个病人固执得不肯喝苦药，哪个小孩怕扎针哭鼻子。萧彻总是静静听着，偶尔会应一声，嘴角虽未上扬，眼神却柔和了许多。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苏清欢在院子里翻晒药材，萧彻坐在廊下看兵书。忽然，一只橘猫从墙头跳下来，落在药材堆旁，好奇地用爪子拨弄着晒干的枸杞。
“小花！”苏清欢笑着去赶，“别捣乱。”
橘猫“喵”了一声，非但不怕，反而蹭到她脚边，亲昵地蹭着她的裤腿。苏清欢弯腰抱起它，挠了挠它的下巴，橘猫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萧彻放下兵书，看着她与猫嬉闹的样子。阳光落在她脸上，绒毛清晰可见，笑容明媚得像秋日里的太阳，与他平日里见惯的肃杀景象截然不同，却奇异地印在了他心里。
“将军也喜欢猫吗？”苏清欢抱着猫走过去，笑着问。
萧彻看着那只懒洋洋的橘猫，摇了摇头：“军中不许养这些。”
“它很乖的，”苏清欢把猫递到他面前，“你摸摸看。”
萧彻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猫的脑袋。橘猫舒服地蹭了蹭他的指尖，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声音。他的指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就在这时，赵武匆匆跑来，神色凝重：“将军，宫里传来旨意，让您即刻入宫。”
萧彻站起身，脸上的温柔瞬间褪去，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峻：“知道了。”他看向苏清欢，“我先回去了。”
“嗯，将军慢走。”苏清欢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失落，怀里的橘猫似乎察觉到了，轻轻舔了舔她的手。
萧彻这一去，便是三日未归。苏清欢心里有些不安，却又不敢去军营打听。直到第四日傍晚，才见赵武匆匆赶来。
“苏姑娘，将军让我来取您配的药膏。”赵武神色疲惫，眼底带着红血丝。
“将军怎么了？”苏清欢连忙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赵武叹了口气：“北境蛮族又不安分，朝廷议战，将军在宫里据理力争，这几日都没怎么休息。”
苏清欢心里一紧，连忙找出药膏，又配了一副安神助眠的汤药，交给赵武：“让将军按时用，若是太累，记得歇歇。”
“我会转告将军的。”赵武接过东西，又道，“将军说，等他忙完，会亲自来谢你。”
赵武走后，苏清欢站在院子里，望着天边的晚霞，心里默默祈祷着。她知道，他是将军，守护家国是他的责任，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夜色渐深，医馆打烊后，苏清欢正要休息，忽然听到敲门声。她打开门，只见萧彻站在门口，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气，眼底布满血丝，却依旧挺拔如松。
“将军？”
“药膏，”他声音有些沙哑，“我来拿。”
苏清欢连忙把药膏和汤药递给他：“药趁热喝。”
萧彻接过，却没有立刻走，只是看着她：“今日……多谢。”
“将军客气了。”苏清欢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心里疼惜，“您也早点休息。”
萧彻点点头，转身要走，忽然又停下，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这个，赔给你。”
苏清欢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玉兰玉簪，比她之前那支更莹润，簪头的玉兰花栩栩如生，仿佛能闻到花香。
“将军，我那支还能用……”
“拿着。”萧彻语气不容拒绝，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之前那支，有瑕疵了。”
苏清欢捏着玉簪，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她抬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映着她的身影，清晰而温暖。
“多谢将军。”
萧彻看着她，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虽然转瞬即逝，却让苏清欢的心跳漏了一拍。
“晚安。”他说。
“晚安。”
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苏清欢摸了摸发间的新玉簪，月光洒在上面，泛着温润的光，也照亮了她脸上甜甜的笑意。这个秋天，似乎格外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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