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小爱没有和任何人同行，一个人默默地走出了校门。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显得格外孤独。周围的喧嚣仿佛与她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变得模糊而遥远。
“……”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昨天在稻田边发生的一切。
谷雨姐姐被夺走的画面依然刺痛，菲尔的嘲讽言犹在耳，但此刻，更清晰地浮现出来的，是她自己对埃里克发火的那一幕。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对着他声嘶力竭地吼叫——
“为什么你总是拦着我？！”
“如果你没有拉住我……谷雨姐姐也许就不会……”
当时被悲伤和愤怒冲昏头脑的话语，此刻如同冰冷的针，一遍遍刺穿着她的心。她怎么会对埃里克说出那种话？
……
埃里克做错了什么？他一次次地帮助自己，提供线索，关心自己的安危。
在镜湖，在碑林，在稻田……他每一次的阻拦，不都是因为担心自己会遇到危险吗？他只是一个普通人，面对那种力量，他除了尽力保护她，还能做什么？
而自己呢？
不仅没有感激他的保护，反而将失败的责任推到他身上，用最伤人的话语去指责他……
他当时该有多难过？他那双总是温柔的玫红色眼眸里，当时该是怎样的错愕和受伤？
“？！”
一股强烈的自责和悔恨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想起埃里克平时对她的好，想起他递过来的温热牛奶，想起他在巴士上安静的陪伴，想起他每一次关切的眼神——
“我真是个……差劲的人……”
小爱低声啜泣起来，泪水模糊了视线，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人行道上。
她蹲下身，将脸埋在臂弯里，肩膀无助地耸动着。失去了谷雨姐姐的悲痛，和对埃里克深深的愧疚，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压垮。
……
街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她蜷缩的、小小的身影，充满了彷徨与无助。
与此同时，男生宿舍里。
埃里克独自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晕照亮了他面前摊开的书本，但他并没有在看。
他伸出手，拿起那个甜甜圈，机械地咬了一口。过分甜腻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让他微微蹙眉，但他还是面无表情地吞咽下去。
“……”
脑海中，同样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小爱的身影。
不是昨天她崩溃嘶吼的样子，而是更早之前——她在巴士上认真对他说“如果你有难受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时那双清澈坚定的褐色眼眸……
还有，昨天她推开他时，眼中那混合着悲伤、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
“？！”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知道自己不值得她的信任，更不配她的愧疚。他所做的一切，所谓的“保护”，背后都隐藏着最深的算计和背叛。
他才是那个将她推向深渊的推手，是那个亲手摧毁她希望的人。
而她，却在为对他发火而自责。
这简直荒谬得令人心痛。
他想起她瘫坐在田埂上，泪流满面、失魂落魄的模样；想起今天在教室里，她眼神空洞、仿佛失去灵魂的样子。
这一切，都是他想要的，是桫椤命令他达成的“成果”。
……
可为什么，当这一切真的发生时，他感受不到丝毫完成任务的快意，只有无尽的空虚和自我厌恶——
他又咬了一口甜甜圈，那甜腻的味道几乎让他作呕，但他强迫自己咽了下去。仿佛身体感受到的不适，能够稍稍抵消一些灵魂深处的煎熬。
“对不起……”
极低极低的声音，从他唇间逸出，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放下吃了一半的甜甜圈，再也无法下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微凉的夜风吹进来，拂动他蓝色的短发，却吹不散他眼中化不开的阴郁与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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