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讨厌新来的保镖。
他沉默寡言，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直到她被绑架，他单枪匹马杀入敌营。
浑身是血地抱起她：“别怕，我在。”
后来，她发现他口袋里藏着她十年前的照片。
“原来，你找了我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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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摔碎了第三个花瓶。
景德镇的薄胎瓷，釉色清润，是她上个月刚在拍卖会上拍回来的心头好。此刻却化作一地狼藉的碎片，溅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像她骤然破裂的耐心。
林晚“滚出去！”
她胸口起伏，指向书房门口那道沉默如山的身影。
马嘉祺没动。
他甚至没有因为那声刺耳的碎裂和近在咫尺的飞溅瓷片眨一下眼。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尊没有温度的石像，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裹挟着精悍的身躯，领带系得一丝不苟，连角度都透着刻板。金丝边眼镜架在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神平静无波，映不出丝毫情绪。
这已经是这位新保镖上任的第七天。
七天，足够林晚把他从头到脚都挑剔一遍。太冷了，太硬了，太……碍眼了。像一块强行嵌入她流光溢彩生活的生铁，格格不入，处处掣肘。
林晚“我再说最后一次，滚出去！”
林晚拔高声音，精心修剪的指甲几乎要戳到他的鼻尖
林晚“我不需要你像看犯人一样看着我！这是我的家！”
马嘉祺的视线终于从虚空中收回，落在她因怒气而绯红的脸上，语调平直得像一条拉紧的线
马嘉祺“林先生吩咐，您不能单独待在书房超过半小时。这里有侧窗，安保死角。”
又是林先生。又是吩咐。
林晚气极反笑
林晚“我爸花钱雇你，是让你来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马嘉祺“是保障您的安全。”
他纠正，用词精准得可恨。
林晚安全？
林晚嗤笑，步步逼近，直到能闻到他身上极淡的、类似雪松混着冷金属的气息
林晚“在你来之前，我活了二十二年，好得很！没有绑架，没有暗杀，连抢劫都没遇到过！你到底在防什么？防空气吗？”
她仰着头，像一只被激怒的、羽毛奓开的小孔雀，试图用气势压倒对方。
马嘉祺垂眸看着她，镜片反着光，看不清眼底神色。他微微侧身，避开她过于贴近的身体，重复道
马嘉祺“职责所在。”
又是这四个字。
林晚所有砸过去的怒火，都像是撞上了一堵吸音的软墙，无声无息，连个回响都没有。这种彻底的、程序化的无视，比直接的顶撞更让她抓狂。
她猛地抬手，想扯掉他那副碍眼的眼镜，看看底下是不是真的藏着一对机械眼。
手腕在半空中被截住。
他的动作快得超出了她的视觉捕捉，手指温热，力道却不容置疑，稳稳地箍住她纤细的腕骨，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能感受到他指腹粗粝的茧。
林晚浑身一僵。那是她从未接触过的、属于另一个截然不同世界的触感。充满了力量和……危险。
马嘉祺大小姐
马嘉祺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喜怒
马嘉祺请自重
他松开了手，仿佛刚才那瞬间的禁锢只是她的错觉。
林晚猛地抽回手，腕骨上还残留着被他握过的触感和温度，火烧火燎。她看着他那张毫无破绽的脸，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她。
林晚“好，很好。”
她退后两步，胸口堵得发慌，最终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踩着十厘米的高跟，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书房。鞋跟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又脆又急，像是她紊乱的心跳。
她讨厌他。毋庸置疑。
接下来的日子，林晚变着法子想让他知难而退。
她故意在宴会上消失，躲在露台吹风，看他面无表情地寻来，额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细汗。
她深夜跑去喧闹的酒吧，点最烈的酒，和狐朋狗友笑闹，看他像一尊门神立在卡座阴影里，隔绝了所有不怀好意的搭讪。
她甚至在高速上命令司机飙车，试图甩掉后面那辆如影随形的黑色轿车，结果自然是徒劳。
马嘉祺就像她的影子，或者说，一道她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的枷锁。他永远沉默，永远冷静，永远用那副该死的金丝边眼镜和“职责所在”四个字，将她所有的反抗都消弭于无形。
她开始觉得，也许这辈子都摆脱不掉这个冰冷的机器了。直到那天。
那是一个慈善晚宴后的归途。车子行驶在盘山公路上，夜色浓稠。林晚有些疲惫地靠着车窗，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树影。
突然，刺耳的刹车声和巨大的撞击力几乎同时到来！
天旋地转。
安全气囊猛地炸开，撞得她头晕眼花。耳边是玻璃碎裂的尖锐声响，还有司机惊恐的叫声。她的世界在瞬间颠覆，陷入一片混乱和黑暗。
失去意识前，她似乎听到车门被强行撬开的巨响，还有马嘉祺那一声压抑着什么的、撕开了平日所有冷静伪装的低吼
马嘉祺别碰她
……
不知道过了多久。
冰冷，潮湿，带着铁锈和霉烂混合的气味，钻进鼻腔。
林晚在一阵剧痛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废弃仓库的角落。手脚被粗糙的绳子捆着，嘴里塞着布团，动弹不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记忆碎片慢慢拼凑——车祸，绑架。
心脏骤然缩紧，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仓库很大，空旷，只有几盏昏黄的白炽灯在头顶摇晃，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几个穿着脏污工装的男人在不远处低声交谈，语气粗鲁，偶尔爆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目光像黏腻的虫子，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听说这妞是林氏集团的独女？真他妈水灵。”
“老大说了，要活的，等拿到钱……”
“玩玩总可以吧？反正……”
那些话语断断续续传来，林晚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绝望。什么大小姐的身份，往日的光鲜，在此刻都脆弱得像一张纸。
爸……妈妈……
她在心里无声地呐喊，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模糊了视线。
就在这时——
“砰！”
仓库紧闭的铁门方向，传来一声沉闷的、不像枪响的撞击声。
交谈声戛然而止。
绑匪们警觉起来，纷纷掏出武器，对准门口。
“砰！”
又是一声！比刚才更响，更沉，带着一种金属扭曲的刺耳噪音。厚重的铁门猛地向内凹陷，然后被一股恐怖的力量整个踹开！
一道黑色的身影，逆着门外微弱的天光，站在那片破碎的入口。
是马嘉祺
他来了。
可他……不再是那个一丝不苟、冷静刻板的马嘉祺。
他身上的黑色西装多处破损，沾满了灰尘和深色的、疑似血迹的污渍。领带不知去向，衬衫领口扯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线条紧绷的脖颈。金丝边眼镜不见了，那双总是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此刻毫无遮挡地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里面是骇人的赤红，翻涌着林晚从未见过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暴戾与杀气。
他手里没拿枪，只提着一根从外面捡来的、沾着血的锈蚀铁管。
“妈的！什么人？”绑匪头子厉声喝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马嘉祺没回答。
他甚至没有看那些指向他的枪口。
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精准地、死死地锁在了角落里的林晚身上。
那目光，像是濒死的野兽确认自己最后的宝藏。
下一秒，他动了。
快得像一道撕裂夜色的黑色闪电。
铁管挥出，带着破风声，精准狠戾地砸向最近一个绑匪的手腕。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伴随着凄厉的惨叫。枪掉在地上。
没有多余的花哨，只有最原始、最高效的搏杀。每一次挥臂，每一次侧身，都伴随着骨裂肉绽的闷响和痛苦的哀嚎。他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也无视那些在他身上添上新伤的拳脚和武器，只是固执地、一步一个血印地，朝着她的方向推进。
昏黄的灯光下，他脸上溅了血，眼底的红芒越来越盛，如同从地狱爬出的修罗。
林晚蜷缩在角落，忘记了哭泣，忘记了害怕，只是睁大眼睛，看着那个人为她浴血奋战，看着他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看着他身上不断增添新的伤口，黑色的衣料被浸染得越发深重。
最后一个挡在他面前的绑匪倒下。
仓库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弥漫开的浓重血腥味。
马嘉祺扔掉了那根已经弯曲变形的铁管，踉跄了一下，却很快稳住。他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
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此刻却带着铁锈味的雪松气息，将她完全笼罩。
他看着她，那双赤红的眼睛里，暴戾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后怕与……某种她看不懂的、沉淀了太久太久的情绪。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轻轻取下她口中的布团，然后去解她手腕上的绳索。他的动作异常小心，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绳索松开，留下深红的勒痕。
林晚浑身脱力，几乎要软倒。
下一刻，她被拥入一个宽阔却冰冷、带着湿黏血迹的怀抱。
他抱得很紧，手臂像铁箍一样环住她，将她的头按在自己颈窝。那里的皮肤温热，脉搏剧烈地跳动着，撞击着她的耳膜。
他身上有伤，很多伤，血和汗混在一起，气息粗重而混乱。
可他的声音，却贴着她的耳廓，低哑地、一字一句地响起，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穿透她所有的恐惧和混乱：
马嘉祺“别怕。”
马嘉祺“我在。”
林晚僵在他怀里，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失灵了，只剩下他怀抱的触感，他心跳的声音，和他那句如同誓言般的话语，在空旷死寂的仓库里，在她惊魂未定的心上，反复回荡。
保镖……原来不是机器。
获救后的日子，像是一场恍惚的梦。
林晚被接回家，安排了最好的医疗和心理疏导。父亲后怕不已，加强了所有安保，对她更是看护得紧。
她却常常走神。
眼前总是不自觉地浮现出仓库里那一幕——他逆光而来，浑身是血，眼底赤红地杀到她面前，然后，用那双沾满血污却异常稳定的手抱住她，对她说“别怕，我在”。
那个冰冷的、沉默的、让她讨厌至极的马嘉祺，和那个在血色中为她劈开生路的马嘉祺，重叠在一起，让她心乱如麻。
她不再刻意刁难他，甚至……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那天下午，马嘉祺奉命护送她去医院复查。路上接到父亲电话，有紧急公务需要他临时去处理点别的事。他将她安然送回别墅，便驾车离开。
林晚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看着那辆黑色轿车消失在林荫道尽头，心里空落落的。
鬼使神差地，她走到了别墅一楼，那间临时分配给他居住的客房门口。
她从未进去过。
手放在门把上，犹豫了几秒，还是拧开了。他只是临时护卫，并未分配固定居所，这房间里的个人物品少得可怜，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她告诉自己，只是看看。看看这个救了她命的人，私下里是什么样子。
房间整洁得近乎刻板，床单没有一丝褶皱，桌面光可鉴人，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几乎看不到任何私人物品。
直到她的目光，落在搭在椅背的那件西装外套上。
是他那天穿去晚宴，后来在绑架中变得破损污浊的外套。似乎已经简单清洗过，但一些深色的污渍依然难以完全去除。
她走近，手指无意识地拂过那粗糙的布料，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惊心动魄的气息。
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物。
在他的外套内衬口袋里。
她顿了顿，最终还是伸手，将那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张照片。
一张明显有了年头的、边缘已经磨损泛白的旧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白色蓬蓬裙、抱着泰迪熊的小女孩，大约十来岁的年纪，站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下，对着镜头笑得眉眼弯弯，缺了一颗门牙，显得有些傻气，却天真烂漫。
林晚的呼吸，在那一刻彻底停滞。
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那个小女孩……
是她。
是她十二岁生日那天，在老家祖宅的榕树下，母亲给她拍的照片。
这张照片，连她自己都只有电子存档，早年的实体照片因为几次搬家，早已不知遗失在哪个角落。
为什么……会在他这里？
照片被保存得很好，除了不可避免的岁月痕迹，没有折角，没有污损，只有边角被摩挲得异常光滑，甚至微微起毛。
显然，它的主人经常拿出来观看，用手指反复描摹。
一个荒谬的、却带着惊心动魄力量的猜想，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开。
她猛地抬头，看向窗外空无一人的车道。
原来……
不是巧合。
不是单纯的雇佣关系。
那七天的沉默守护，那些近乎偏执的谨慎，那不顾一切、以命相搏的营救……
口袋里的照片边缘，硌着她的指腹，带着经年累月的温度。
她站在那里，很久，很久。直到听见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是他回来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规律，停在房门外。
林晚没有动，依旧背对着门口，只是紧紧攥着那张单薄却重若千钧的照片。
房门被轻轻推开。
马嘉祺走了进来，看到站在房间中央、背对着他的林晚时，脚步几不可查地一顿。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她垂在身侧、握着照片的那只手上。
空气瞬间凝滞。
林晚缓缓转过身。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脸上，也落在他骤然绷紧的下颌线上。
她抬起手，将那张泛黄的照片举到他眼前，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清晰地敲碎了满室的寂静：
#林晚“马嘉祺”
#林晚“原来，你找了我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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