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放亮,小镇客栈前。妙暻风肩头伤口已草草包扎,血色在玄色外袍上洇开暗痕。他却浑若未觉,身形挺拔如孤峰绝壁,一个利落的翻身便稳坐于骏马之上,动作行云流水,不见半分滞涩。唯有脸色较平日苍白几分,反衬得那双深眸越发锐利如寒星。
“出发。”他声线平稳,不容置疑。
马蹄踏碎晨露,队伍启程。妙暻风一骑当先,玄色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他弃车骑马,既是姿态,亦是掌控。重伤?于他而言,不过是皮囊之损,岂能折损扶风使的锋芒?
行至荒芜山道,怪石如鬼魅耸立,枯枝似利爪伸向灰蒙天空。空气中弥漫着死寂,连鸟雀声都绝迹。
妙暻风眼眸微眯,远超常人的灵觉已捕捉到崖顶上方数十道压抑的呼吸与机括绷紧的微响。他左手食指在剑鞘上极轻地叩击三下,身旁的玄甲卫首领心神领会,手势暗传,整个队伍如臂使指,阵型悄然变换,盾牌微侧,刀锋半出,杀气内敛,速度却陡然提升,欲快速通过险地。
然而,杀机已至!
“咻咻咻——!”
淬厉的破空声骤然炸响!数十支弩箭化作一片幽蓝的死亡之雨,自崖顶倾泻而下,角度刁钻狠毒,大半直指妙暻风周身要害!
“御敌!”玄甲卫首领暴喝,盾阵瞬间合拢,刀光织成密网。
却见妙暻风面对扑面而来的箭雨,嘴角勾起一丝冷峭弧度。他不退反进,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嘶鸣前冲!同时,腰间长剑“铮”然出鞘,剑光并非爆散,而是凝练如一泓秋水,在他身前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光!
“叮!叮!叮!叮!”
清脆的金铁交鸣声连成一线!那一片夺命弩箭,竟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被那道凝练的弧光精准无比地从中斩断、或轻巧拨开!箭矢残骸四散飞溅,他却人马合一,速度不减,仿佛闲庭信步般穿过了第一波箭雨!这一手“凝剑成弧,泼水不进”的功夫,已臻化境!
然而,杀手亦非庸辈。几乎在箭雨落空的刹那,三支呈“品”字形、后发先至的乌黑弩箭,悄无声息地穿透先前箭雨的缝隙,直取他眉心、咽喉、心口!时机、角度妙到毫巅,显是高手所为!
妙暻风瞳孔微缩,剑势已老,新力未生之际,他猛地一个“铁板桥”,上半身几乎与马背平行!三支毒箭擦着他的鼻尖、下颌、胸前疾射而过,惊险万分!就在他身形将起未起之瞬,第四支箭,竟算准了他闪避的轨迹,阴险地射向他因动作而暴露的左肩伤处!
这一箭,避无可避!
“噗嗤!”
箭簇撕裂皮肉,深深嵌入肩胛骨边缘!妙暻风闷哼一声,身形微晃,伤口处鲜血飙射!但他眼神依旧冰冷,借势一按马鞍,腰腹发力,身形如弹簧般骤然弹起,重新坐稳!
“鼠辈敢尔!”他怒喝声如寒冰炸裂!此刻,杀手们已借助绳索飞坠而下,刀光霍霍,杀至眼前!
妙暻风彻底动了真怒!他弃缰绳,单手持剑,一拍马鞍,人如大鹏般掠起,主动迎上扑来的杀手!剑光骤然爆开,不再是防守的弧光,而是化作了无数道撕裂空气的寒芒!
“惊鸿照影!”
剑招快得只剩残影!一名杀手钢刀甫举,喉间已多了一道血线!妙暻风身形如鬼魅,在人群中穿梭,每一步都踏在敌人攻势的间隙,每一剑都精准地点在对手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致命破绽上!骨骼碎裂声、兵刃折断声、临死前的闷哼声不绝于耳!
他虽左肩重伤,动作却愈发狠辣凌厉,将疼痛化为杀戮的动力。剑法时而如狂风暴雨,席卷一片;时而如毒蛇吐信,一击毙命!偶尔有杀手欺近,欲以伤换伤,却被他以精妙绝伦的小范围身法轻易避开,反手一剑了账!
转瞬之间,十余名精锐杀手已倒下一半!余者眼见目标如此悍勇,已知事不可为,纷纷发出尖啸,意图撤退。
“想走?”妙暻风眼神一寒,剑势再变,如影随形,剑光织成死亡罗网,将剩余杀手尽数笼罩!
最终,所有杀手皆伏诛,无一生还。妙暻风持剑立于尸骸之中,玄衣染血,脸色苍白如纸,肩头伤口血流如注,但他身形依旧稳如泰山,目光扫过战场,冰冷彻骨。
玄甲卫们看着自家大人这番神勇,心中震撼无以复加,更是敬畏交加。
妙暻风走到一具尸体旁,剑尖挑开隐秘纹身,眼神微凝。“清理干净,速离!”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翻身上马,扯下披风一角,胡乱缠紧肩头伤处,眼神望向大光明宫方向。归途血染,宫门之后,等待他的,必是更烈的风、更狂的雨。但他这把锋刃,已拭去尘埃,寒光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