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偏殿静室内,寒气缭绕。夏莞夜全神贯注,操控着“芥子纳丹术”,指尖真元与千年寒玉的凛冽之气交织,试图完成“涤魂散”最关键的药性融合。汗水浸湿了她的鬓角,脸色因真元大量消耗而愈发苍白。
就在药液即将成型的刹那,异变陡生!她丹田深处那缕蛰伏的先天寒毒,竟因长时间引动极致寒气而被勾动,毫无征兆地猛烈爆发!
“噗——”药液失衡,瞬间化作冰晶溃散。夏莞夜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溢出唇角,眼前一黑,整个人软倒下去,周身毛孔都开始渗出一层细密的冰霜,气息急剧衰弱。
一直守在殿外廊下的扶柳,隐约听到室内一声异响,心知不妙,也顾不得规矩,轻轻推开一丝门缝望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夏莞夜倒地不起,面覆寒霜,俨然是旧疾复发的骇人景象!
“大人!不好了!”扶柳惊呼一声,转身便向妙暻风平日处理事务的偏厅跑去。
妙暻风正在翻阅卷宗,闻声抬头,见扶柳惊慌失措的模样,心头猛地一沉:“何事惊慌?”
“娘子……娘子她……”扶柳气喘吁吁,“像是旧疾发作,倒在静室里,浑身冰冷!”
妙暻风脸色骤变,手中卷宗“啪”地掉落在地。他霍然起身,身影如风,瞬间掠过扶柳,冲入幽兰偏殿静室。
看到倒在地上面如金纸、气息奄奄、周身凝结寒霜的夏莞夜,妙暻风眼中闪过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与焦急。他立刻上前将人抱起,触手冰寒刺骨,让他心头发紧。
“快去!请宫中最好的医师!要快!”他对着跟进来的扶柳厉声喝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扶柳不敢怠慢,连忙跑去寻医师。
妙暻风将夏莞夜小心安置在榻上,用锦被紧紧裹住,尝试渡入真元,却发现那寒毒极为顽固,寻常真气难以化解。他眉头紧锁,眼中挣扎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变得坚定。他扶起夏莞夜,让她靠在自己怀中,双手抵住其背心要害,不再犹豫,运转起自身修炼的、极少动用的本源秘术——沐辰之术。
此法并非疗伤圣法,而是他空桑皇室一种温养神魂、调和灵元的秘术,蕴含着春日暖阳般的生生之气,对阴寒之力有天然的克制,但施展起来极耗本源。此刻,他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柔和而温润的沐辰之气缓缓渡入夏莞夜体内,如暖流般开始冲刷那肆虐的寒毒。效果虽缓慢,但夏莞夜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分,周身寒气也略有消退。
医师匆匆赶来,诊断后亦是束手无策,只道是本源寒毒爆发,非寻常药石可医,需靠自身或特殊功法慢慢化解。妙暻风挥手让医师退下,继续不间断地运转沐辰之术,心神紧紧系在怀中之人身上。
他就这样守着,从白日到深夜,真元消耗巨大,脸色也渐渐苍白,却始终没有停下。直到夏莞夜的体温逐渐回升,呼吸趋于平稳,陷入深层昏睡,他才稍稍松了口气,但仍不敢远离,只是疲惫地靠在榻边调息,目光始终未离开她。
然而,他这般异常的、长时间的守护,终究未能完全瞒过教王的耳目。
深夜,幽冥殿内。
“暻风,”教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本座听闻,你今日……在幽兰偏殿守了整整一日一夜?”
妙暻风心中一凛,垂首道:“回义父,夏莞夜体内寒毒突发,情况危急。龙血珠与她性命相连,若她有失,恐前功尽弃。儿臣不敢大意,故亲自看护,确保无虞。”
“哦?只是确保无虞?”教王的目光如深渊般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忽然,他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动,一道极其隐晦的法力波动瞬间扫过妙暻风全身。
妙暻风只觉一股阴冷的气息透体而过,仿佛被彻底看穿,但他强自镇定,不敢有丝毫异动。
下一瞬,教王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冰冷刺骨!王座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放肆!”教王猛地一拍王座扶手,声音中蕴含着雷霆之怒,“妙暻风!你竟敢耗费自身本源真元去为她疗伤?!”
他显然是通过刚才的探查,清晰地感知到了妙暻风体内真元的亏空和本源气息的波动,这绝非寻常看护所能造成!
“龙血珠固然重要,但也不过是一件工具!一件工具坏了,再寻便是!你身为扶风使,本座的左膀右臂,竟为了一个工具,自损根基?!你何时变得如此不知轻重,如此……妇人之仁!”教王的声音如同寒冰利刃,字字诛心,“过去的扶风使,杀伐果断,冷静近乎冷酷,何时会为了一个任务目标,做出这等愚蠢之事?!”
恐怖的威压如同山岳般压在妙暻风身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知道,任何关于“龙血珠珍贵”的辩解在此刻都苍白无力。教王怒的,是他动了不该动的“恻隐之心”,是他为了“棋子”损伤了自身这把“利刃”!
妙暻风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背脊挺直,承受着滔天怒火,沉声道:“儿臣……知错!一时情急,虑事不周,请义父责罚!”
“责罚?”教王冷哼一声,怒意未消,“你的命,你的修为,是属于圣宫,属于本座的!没有本座的允许,谁准你擅自损耗?!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扶风使,是锋利的刀,不是慈悲的佛!若再让本座发现你因私情误事,自损实力,休怪本座……不念旧情!”
“儿臣谨记!绝不敢再犯!”妙暻风低头应道,声音艰涩。
“下去!好好反省!若再让本座失望,你这扶风使的位置,也该换人了!”
“是!”妙暻风起身,行礼,退出幽冥殿。殿外的冷风吹在他脸上,却吹不散心头的沉重与寒意。教王的震怒犹在耳边,那不仅仅是警告,更是对他行为越界的严厉否定。而幽兰偏殿里那个昏迷的身影,却让他在冰冷的职责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牵绊之间,步履维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