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落霞城头，粉蓝色的光柱在暗蓝色领域的碾压下，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摇曳，寸寸崩碎。王冬脸色煞白，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光明女神蝶的翅膀虚影黯淡得几乎要消散，但他依旧死死支撑着，那双粉蓝色的眼眸，如同两簇燃烧到极致的火焰，穿透领域带来的灵魂冻结感，死死锁定着空中那道白色的身影。

“霍雨浩——！！”

又是一声嘶哑到极致的呐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灵魂中硬生生剜出，带着血淋淋的痛苦与绝望。

这一次，那声音传入圣子耳中，带来的却不仅仅是烦躁。

就在那“霍雨浩”三个字响起的瞬间，圣子那如同万载玄冰般稳固的血眸深处，猛地、不受控制地、剧烈地震颤了一下！

一股尖锐的、混杂着巨大茫然和某种被强行遗忘的灼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他灵魂最深处那被层层冰封的壁垒之上！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仿佛来自灵魂本源深处的冰裂声，在他意识中炸响！

无数被碾碎、被埋葬的记忆碎片，如同挣脱了束缚的厉鬼，疯狂地翻涌而上——

母亲温柔抚摸他额头的手……

史莱克食堂里，和菜头憨厚地递过来的鸡腿……

海神湖上，王冬落水后气急败坏又带着羞赧的脸……

全大陆高级魂师大赛上，他们并肩作战，璀璨的黄金之路……

还有……星罗城那个雨夜，他意识模糊前，对着那双充满泪水的粉蓝色眼眸，用尽力气说出的……

“等我……回来……”

“呃啊啊啊——！！！”

圣子猛地抱住了头颅，发出了凄厉到变形的惨叫！他周身的永夜冻土领域瞬间失控，剧烈地明灭闪烁，那暗蓝色的死寂光芒如同破碎的镜片，疯狂地扭曲、崩裂！他悬浮在空中的身体摇摇欲坠，血眸之中，冰蓝色的光芒与赤红疯狂地交织、争夺，几乎要将他整个意识撕裂！

“我是……霍……雨浩……？”

一个破碎的、充满了巨大痛苦与迷茫的音节，从他颤抖的唇间挤出。

城头上，王冬看着那突然抱头惨叫、领域失控的身影，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有效！他的呼喊有效！

“雨浩！是我！我是王冬啊！”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声音带着哭腔与狂喜，“你想起来了吗？你看看我！看看这落霞城！这不是你该做的事！醒过来啊——！！”

这充满希望与情感的呼唤，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向了圣子那正在激烈冲突的意识天平！

那冰蓝色的光芒，在这一刻，竟然隐隐有要压过赤红，占据主导的趋势！

“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声冰冷到极致、蕴含着无上威严与怒意的冷哼，如同九幽寒风，猛地从圣子灵魂最深处、那枚黑暗核心烙印中炸响！

钟离乌的意志，前所未有的清晰、前所未有的霸道，如同苏醒的灭世魔神，轰然降临！

“冥顽不灵！”

“区区残念，安敢惑我圣子道心？！”

“镇！”

伴随着这冰冷的敕令，那黑暗核心烙印爆发出滔天的乌光！远比在遗迹中那次更加狂暴、更加不容抗拒的黑暗洪流，如同决堤的冥河，瞬间席卷了圣子混乱的意识之海！

所有刚刚浮现的、属于霍雨浩的记忆碎片，在这绝对的力量差距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薄冰，连哀鸣都未能发出，便再次被强行撕碎、冰封、拖入那无边的黑暗深渊！

那挣扎欲出的冰蓝色光芒，发出一声无声的绝望悲鸣，骤然熄灭。

圣子眼中所有的混乱、痛苦与迷茫，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更加深沉、更加死寂、更加……空洞的血红。

他缓缓放下抱着头颅的手，站直了身体。周失控的永夜冻土领域迅速稳定下来，那暗蓝色的光芒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冰冷。

他抬起头，血眸平静地望向城头上那因为希望破灭而彻底僵住、面如死灰的王冬。

仿佛刚才那场险些让他意识崩溃的剧烈冲突，从未发生过。

不，并非从未发生。

钟离乌那宏大而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余威，直接在他灵魂中回荡，如同最终的审判与警告：

“看来，是为师往日过于仁慈，竟让这些蝼蚁之念，屡次侵扰于你。”

“此间事了，回归圣坛，当以‘九幽炼魂火’，再为你淬炼神魂，彻底焚尽这些……无用的尘埃。”

九幽炼魂火！

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就足以让任何灵魂战栗！

圣子血眸深处，不受控制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源自本能的恐惧。但那恐惧瞬间便被绝对的服从所覆盖。

他微微垂首，以心神回应：“是，老师。弟子……知错。”

再次抬起头时，他眼中已再无丝毫波澜。

他不再看城头上那个仿佛失去了所有灵魂的木偶。

只是再次抬起了手。

对着那座已经失去了最后希望的落霞城。

永夜冻土领域，带着一种仿佛被激怒后的、更加酷烈的死寂，轰然压下！

暗蓝色的光芒，如同死亡的潮汐，瞬间吞噬了那残存的粉蓝色光点，吞噬了城头，吞噬了整座城市……

这一次，再没有任何意外。

再没有任何……“杂音”。

只有永恒的、被钟离乌绝对掌控的……黑暗与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