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皇大酒店,史莱克专属套房的客厅内,空气沉重得能拧出水来。
贝贝的通讯已经通过特殊渠道紧急发出,传向远在万里之外的史莱克学院海神阁。但等待回音需要时间,而此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用钝刀子割着每个人的心。
卧室的门紧闭着,王言老师和一位擅长精神安抚的魂圣正在里面,试图稳定霍雨浩混乱的精神之海,哪怕只是暂时压制那阴邪的烙印。门缝里隐约透出柔和却带着焦急的魂力波动。
客厅里,史莱克战队剩余的六人或坐或站,无人言语。
徐三石靠在窗边,望着楼下依旧熙攘的街道,眼神冰冷,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玄冥盾的虚影在他身后若隐若现,显示着主人极不平静的内心。和菜头默默擦拭着手中的魂导炮管,动作缓慢而用力,金属表面几乎要被他擦出火星。江楠楠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双手紧紧交握,指节泛白,柔美的脸上满是忧虑和后怕。萧萧低着头,九凤来仪箫被她无意识地攥在手里,指尖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
王冬就站在卧室门口,背对着众人,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他的肩膀微微颤抖,光明女神蝶的翅膀虚影不受控制地在他背后闪烁明灭,光屑飘落,带着一种不安的躁动。从赛场回来到现在,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那扇门。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点点流逝。
突然,卧室的门被从里面推开。
王言和那位魂圣老师走了出来,两人的脸色都极其难看,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难以掩饰的骇然。
“王老师,雨浩怎么样?”王冬第一个冲上去,声音嘶哑急迫。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目光紧紧盯着王言。
王言深吸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干涩:“情况……很糟糕。我们暂时用温和的精神力抚平了他精神之海表层的剧烈震荡,让他能陷入深层睡眠,避免意识继续崩溃。但是……”
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那个烙印……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可怕。它不仅仅是一个控制印记,更像是一个……活着的锚点。”
“活着的锚点?”贝贝眉头紧锁。
“没错。”那位魂圣老师接口道,声音带着余悸,“它扎根在霍雨浩的精神本源深处,不断汲取他的精神力滋养自身,同时……它似乎能与外界,极大概率就是那个圣灵教教主钟离乌,保持着一种超越距离的、极其隐晦的联系。我们尝试进行隔离封印时,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阴冷、宏大的意志顺着那联系试图反向侵蚀过来!”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霍雨浩就像是一个被安装了定位器和遥控炸弹的人质,随时可能被对方再次引爆,甚至对方可能通过这个烙印,远程监控乃至影响霍雨浩的状态!
“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徐三石低吼,眼中布满血丝。
王言苦涩地闭上眼睛,复又睁开:“至少,凭我们在这里的力量,无能为力。那烙印的构成涉及到了法则层面的邪力,非人力所能及。现在只能等学院的回信,看海神阁的宿老们是否有对策。”
希望渺茫。
这四个字像是一座大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王冬的身体晃了晃,脸色惨白得几乎透明。他猛地转身,一把推开卧室的门,冲了进去。
其他人没有阻拦,只是用沉重而悲伤的目光注视着他的背影。
卧室内光线昏暗,霍雨浩安静地躺在床榻上,呼吸微弱而平稳,像是睡着了。但即便在沉睡中,他的眉头也依旧微微蹙着,仿佛承载着化不开的痛苦与惊惧。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脆弱得如同易碎的琉璃。
王冬一步步走到床边,缓缓跪坐下来,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拂开霍雨浩额前被冷汗濡湿的碎发,指尖触碰到那已经简单处理过的伤口边缘,带着细微的颤抖。
“骗子……”他低声呢喃,声音哽咽,“说好了一起拿冠军的……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的……你怎么能……”
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霍雨浩冰凉的手背上。
就在这时,霍雨浩放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王冬猛地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他的脸。
霍雨浩的睫毛颤动得更加厉害,嘴唇微微开合,似乎想要说什么。他的意识在深沉的梦魇与短暂的平静间挣扎。
“……冷……”
一个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的音节逸出。
王冬立刻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脱掉鞋子,翻身上床,小心翼翼地避开霍雨浩可能有的伤势,从身后将他紧紧拥入怀中。光明女神蝶的武魂被他收敛,但温暖纯净的光明魂力如同涓涓细流,透过相贴的肌肤,缓缓渡入霍雨浩冰冷的身体。
那是属于光明女神蝶的,带着生命气息的暖意,是对阴邪之力天然的缓和剂。
似乎是感受到了这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温暖,霍雨浩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无意识地朝着热源靠拢,更深地蜷缩进王冬的怀抱里。他急促而紊乱的呼吸,也渐渐变得绵长。
王冬紧紧抱着他,将脸埋在他后颈处,感受着那微弱的脉搏跳动,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怀中的人还真实地存在着,还没有被那无尽的黑暗彻底吞噬。
“别怕,雨浩……”他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遍遍地重复,如同立下誓言,“我会守着你的,无论如何,我都会守着你。”
窗外,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如同泼洒开的血色。
夜色,即将降临。
而在星罗城某个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那座隐匿的殿堂深处。
钟离乌端坐于白骨王座之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叩叩的轻响。他闭合着双眼,仿佛在聆听着什么遥远的声音。
许久,他缓缓睁开眼,深灰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漠然的冰冷。
“挣扎吧,孩子。”他低语,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越是痛苦的挣扎,你的灵魂才会在绝望中沉淀出更纯粹的黑暗……那才是,配得上吾主的最佳容器。”
“很快,你就会明白。所谓的正道,所谓的同伴,在绝对的力量和永恒的黑暗面前,是何等的不堪一击。”
“你,终将归来。”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而笃定的弧度。
血色的夕阳,透过彩色玻璃,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而诡异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