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于是几日后。

因着凝寒仙尊那一通使常玖在徒弟面前颜面尽失的举动，常玖堪堪在宛安宗待了不到半月时间，便以身体不适为借口，溜回了思晏宗。

他爹自然不会多说什么，花泊烟专门放了信鸽送信来嘲笑他，常玖面无表情的拆了信，默默的咬了一口火候正好的烤鸽肉。

按理来说，在常玖安心修养自己被捅.个对穿的幼小心灵的时间段内，思晏宗的众多弟子与长老仙尊大概都会避着戾. 气很重的思晏仙尊走，倒是常笙来来回回又跑了几趟，关切的跑前跑后又给他安排了一大堆滋.补的灵药。

常玖喜欢清静，勉勉强强的将药品送到了药师那儿，就宣称闭关修炼，在思晏阁下了禁制后任常笙骂骂咧咧的堵到了他山头也不做答复。

大名鼎鼎的司晏仙尊行事莫测，别说他设了禁.制，就算他不设禁.制，那些弟子都不愿随意到他山头闯。 毕竟闯一闯，容易要命。

司洛这几日倒是出奇的安分，作为唯一—个可以与常玖说上几句话并且能够随.意进出他师尊居所的亲，传弟子，顶着众人羡慕.嫉妒没有恨的目光，原本三天两头都要往他师尊这边跑，这次倒是一连七八日都不见他出现。

—不出现就不出现，省得闹.腾。 常玖压下心头的异样，带着一丝莫名的赌.气想。

他闭关，向来要很久的日子。 譬如上一次，便用了整整两年的时间，不见人，也并不与任何人做交流，活生生把自己闷成了个哑.巴。 这一次他有意把.控好时间，原本想着半年便出关，没想到就这样缩短的时间还能被.人.撞.破结界。

“师尊---?”

话音响起，与此同时有一股灵力猛击向结界，直冲薄.弱.点而去。

因着常玖以为思晏阁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地方，所以使用这结界时原本就没有用多少灵力，转而将更多的灵力用在了修炼上，不过结界连心，本就没什么防备的结界裂开一道缝隙，随后缓缓的，一片片剥落在地。

常玖猛地出一口血，周身灵力紊.乱，暗红色的灵力团团围绕，竟是像要把他活活吞.噬掉的模样。 他现在没有什么精力去想小弟子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只是压抑在心底的嗜，血欲.望，猛然翻涌起来。

[把身体交给我，我来帮你。]

犹如恶.魔低.语般的声音，在他脑海中缓缓响起。

[我会帮你复仇。]

…复、仇？

复什么仇？

尘封的记忆猛.然被撬.开了一丝裂.缝，铁锁寸寸崩.裂，模糊不清的碎片缓缓拼凑成几幅完整的图画.……

[阿玖啊..]

那是无奈而又带着叹息的声音，带着疼惜。

常玖在内心提醒自己不要陷进去，那是心魔，是一种，卑.劣而又幼.稚的，只懂得放大每个人内心深处最阴.暗的一段过往的.怪物。

“师尊！！!“司洛的声音有些着急了，他的衣.袂微微晃荡，似乎要迈腿进来，眼前暗红色的结界碎片如同碎落的星河，常玖缓缓的将灵力凝结于掌心，欲将它们全都收回去。

随着常玖轻飘飘的一声“收”，暗纹流动的浅红色结界应声而裂，“砰”的一声巨响，结界炸裂成碎片，四散的灵力如同长着獠.牙的巨兽般窜向常玖，常玖眼眸猩红，周身的灵力几近控.制不住。

恶魔在内心呢喃，循循善诱的引导他堕落。

[阿玖……]

[我来帮你….

好想、坠.落。

常玖徒.劳的蜷缩成一团，白衣拖在地上，有些狼.狈。

头好痛，像是被人生生碾碎。

灵力愈发紊乱，颜色也愈加浓厚，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不见。

即便如此，当他看到门前一脸无措站着的司洛时，还是拼命夺回身体的主导.权，厉声喊了一句:“愣着干什么？！出去！！去找宗主！！!”

四.溢的灵力如同片片利.刃，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齐齐向着司洛而去。

“阿玖.…"

门口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匆匆进了屋内。

温润的嗓音，带着隐隐的担忧在常玖耳.畔.炸开，淡青色的灵力将他整个人包裹住，温和的安抚着躁动的暗红色灵力，而常玖趁着此刻的清醒，猛.然调.转了刺向司洛的灵力，而后彻底失了神志。

见此状况，来者的眼里更加晦.暗不明，似乎还微微的叹了口气。

他身着白色衣衫，是宗门统一的仙君服饰，偏偏穿出了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五官轮廓与常玖有几分相似，都生了一双略略含.笑的眼眸，不过气质上却更加温和，颇有几分谦谦君子的风范，他倾身低头，纤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常玖的眉心，提醒道:“阿玖，凝神.静心，不要被情绪左右。”

可常玖控制不了，杂乱无章的记忆有一瞬间却格外清晰。

硕，大的嗜.血蛾.蝶停在女人的脸上，带着些许未干的鲜.血，抖着翅膀，遮.盖住了女人的大半张脸，而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仍是温.润的冲着常玖，带着些许疼惜，又或许是释.然。

“娘亲………”

他忽的哭喊出声，如同小.兽一般发出呜.咽。

记忆中模糊不清的碎片此刻都转化成了一把把刺.向常玖心脏的利.刃。

常玖哽.咽着摇头，猛然，攥，住，常安的衣神， 常安也不躲.避，只是将身.子放得更低了些，俯身摸上了常玖的头，柔声安慰:“阿玖别怕，兄长在呢。”

常玖几近失态，脸上泪.痕.血.迹交错，与不知何时咳.出的鲜血混在一起，顺着脸颊淌.下来，他带着些许茫然.无措， 微微抬头，对上那双与娘亲极其相似的眼眸。

“别怕，兄长在呢。”常安压低声音再次重复，然后常玖重.重的点头，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一般，眼泪才大滴大滴的落下。

“呜…”他胡乱的抹着泪，像是还被困在十岁的那个极其寒冷的冬夜，也是像今天这般安静，夜很漫长，屋内只有女人的尸.首，与灵力汇聚，带着浓浓腥.气的阵法，与门被猛然推开的那刻，无数翩翩.起舞的嗜血.蛾.蝶。

他好怕.. .

司洛在门口，有些局.促不安地向里面张望，是一副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模样。

常安微微偏头，一只手仍然不住抚摸着常玖的发顶，看见门前站着的小徒弟的那刻却忽然轻轻笑了一下。

他向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眸中却带了冷.冽的杀.意。

他轻轻的，却又像笃.定了什么似的说道: ‘你是，故.意.撞.破.他闭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