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回过头,只见陆砚琛缓步从书咖门口的阴影处走来,踏上前面的台阶。
清冷的月光与路灯交织,在他白色的衬衫上投下淡淡的光晕,额前几缕碎发随意垂落,衬得他五官愈发清隽立体。
林溪的第一反应是立刻转身逃走,然而下一秒,陆砚琛已经伸手,轻轻拉住了她帆布包的带子。
“跑什么?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
一旁的小敏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林溪,你们……认识?”
陆砚琛眸色微深,看向林溪:“怎么,她说我们不认识?”
小敏心直口快,脱口而出:“不是啊,林溪说你太……”
那个“耀眼”还没说出口,林溪赶紧捂住小敏的嘴,把她拉到一边。
“我……我什么都没说!她误会了!”林溪急忙解释,脸颊发烫。
小敏:“???”
最终,在林溪承诺明天请她喝那杯她觊觎已久的招牌奶茶后,小敏才一步三回头、满眼八卦地离开了。
整个过程,陆砚琛一直好整以暇地旁观,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打发走小敏,林溪深吸一口气,走到陆砚琛面前,低声问:“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陆砚琛双手插在裤袋里,身姿挺拔而放松,带着一种闲适的压迫感。
林溪眨了眨眼,有些困惑,没明白他话里的含义。
“我等了你三个小时。”他忽然说。
“啊?”林溪更懵了,“等我干什么?”
“等你请我吃饭,”陆砚琛微微偏头,月光洒在他侧脸,“忘了白天‘欠’我的了?”
林溪立刻想起了那个创可贴盒子,耳根瞬间红了。
所以,他说的“欠他一次”,真的是指吃饭?
“你……刚才没吃晚饭吗?”林溪问。
陆砚琛轻哼一声:“你那同事没告诉你?我们只喝了两杯水。”
林溪一时语塞,实在搞不懂陆砚琛这唱的是哪一出。放着李舒言那样的才女不陪,偏偏来找她“讨债”,难道是因为大三时她总“打扰”他,现在来算旧账了?
她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低着头说:“你想吃什么?大概多少钱?我……我把钱转给你吧。”
听到这话,陆砚琛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林溪,好歹同学一场,一起吃顿饭而已,我就这么让你为难?”
林溪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不是为难……”
她心里清楚,她是害怕。害怕靠得太近,那颗本就为他悸动的心会更加失控。如同明知道靠近火焰会灼伤,却依然贪恋那片刻的温暖,这种矛盾的感觉让她无所适从。
“不为难就行,”陆砚琛没再追问,转身示意,“我车在那边,跟上。”
“哦,好。”
林溪跟着他走到不远处停着的一辆低调的深灰色轿车旁。她不懂车标,但流畅的线条和质感显示出价格不菲。陆砚琛拉开副驾驶的门,动作自然。
马路对面,陆砚琛手搭在车顶,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戏谑,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包容?
“忘了说,这车门有点重,下次换辆轻便的。”他语气平淡。
林溪心里咯噔一下。
下次?还有下次?一个创可贴而已,难道要分期付款请吃饭吗……
“或者,”陆砚琛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你更喜欢我那辆‘链盒有点松’的自行车?”
这话让林溪瞬间想起大三时自己傻乎乎的关心,脸颊爆红。她抿着嘴没吭声,低头钻进了车里。
林溪刚把帆布包抱在怀里坐稳,眼前忽然一暗,陆砚琛俯身过来。窗外路灯的光线被他挡住,她甚至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看到他近在咫尺的、低垂的眼睫。
刹那间,林溪紧张得屏住呼吸,后背紧紧贴在座椅上,一动不敢动。
“你……干嘛……”
“安全带。”陆砚琛说着,拉过她身侧的安全带,利落地扣好,“怕你不会系。”
扣好安全带,他却没有立刻退开,而是就着这个极近的距离垂眸看着她。林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大得恐怕整个车厢都能听见。
半晌,陆砚琛低声开口,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发:
“林溪,你好像变了。”
林溪抬起眼,撞入他深邃的眸中,声音微颤:“我……哪里变了?”
陆砚琛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语气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变得更胆小了。”
林溪:“……” 以前大三那会儿也没见你夸我勇敢。
轿车平稳地驶入夜色,林溪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心里七上八下。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盘算着里面的余额够不够支付这顿“赎罪餐”。
她咬了咬唇,还是转过头,小声问道:“我们……要去哪里吃?”
这个时间,很多餐厅都打烊了,他不会要去什么会员制的高级场所吧?
陆砚琛握着方向盘,城市的霓虹掠过他英挺的侧脸,明明灭灭。
“突然有点想吃煎饼果子。”
林溪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煎饼果子?路边摊那种?”
“嗯。”
“你……会吃路边摊?”林溪难以置信。
陆砚琛掀了掀眼皮,瞥了她一眼,语气带着淡淡的调侃:“你大三时硬塞给我的那些,难道是米其林三星出品?”
一句话堵住了林溪所有的疑问,大三的记忆瞬间涌现。
那时,她为了省钱,经常在校门口买煎饼果子当早餐,总会下意识地给那个总在图书馆角落看书的清瘦少年也带一份。他每次都会默默接过,安静吃完。这更让林溪坚信他和自己一样,家境普通,甚至可能更拮据。
想到这里,林溪忍不住小声问:“那个时候……你其实吃过早餐了吧?”
“嗯,家里准备的早餐刚吃完,到图书馆还要被强行投喂煎饼果子。”
林溪的脸瞬间红透,羞愧地低下头,“那你怎么不说……”
“懒得解释。”陆砚琛语气平淡。
“哦……”林溪攥紧了帆布包的带子,心里五味杂陈,尴尬又有些莫名的暖意。
幸好陆砚琛性格不算恶劣,若是换成那些眼高于顶的纨绔子弟,恐怕早就对她这种“施舍”行为嗤之以鼻了。
车厢内陷入沉默,只有舒缓的音乐流淌。没过多久,车子停在了一条熟悉的小吃街附近。
陆砚琛熄了火,转头看向她,眼底映着窗外的灯火,轻声问:
“大三那年,你买的煎饼果子,是不是这家老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