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维拉被埋在了山谷深处一片能晒到太阳的坡地上，旁边是一丛她之前总喜欢跑去瞅瞅的野蔷薇。没有棺材，只有一床还算干净的旧毯子裹着她冰冷的身体。坟堆很简陋，前面插了块粗糙的木牌，上面是瓦伦缇诺用烧黑的木棍仔细写下的名字——“洛维拉·伊柠”，还有她牺牲的日期。
下葬的时候，没人说话。只有铁锹铲动泥土的沙沙声，沉闷地敲在每个人心上。维奥莱特哭得几乎站不住，被艾米紧紧搂着。罗茜站在最前面，脸上像是结了冰。欧若拉别开头，不愿意看那泥土一点点将那个总是活蹦乱跳的身影覆盖。
艾斯特伦没有参加葬礼，她独自一人坐在更高的山崖上，拿着望远镜，久久地望着山外敌人控制区的方向，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葬礼结束后的第二天，气氛依旧压抑。连平时最闹腾的欧若拉也蔫了不少，只是闷头擦拭着她的步枪，仿佛要把枪管擦出火星子来。
就在这时，负责通讯的瓦伦缇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临时架设天线的角落里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张刚刚译出的电文纸。
“电报！上级的命令！”他声音发颤，把电文递给刚刚走回来的艾斯特伦。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过来。
艾斯特伦接过电文，眼睛快速扫过，眉头先是皱起，随即慢慢舒展开，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丝熟悉的弧度。她把电文拍在旁边一块平坦的石头上，环视众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都别哭丧着脸了！有活儿干了！大活儿！”
她顿了顿，迎着众人疑惑又带着点期盼的目光，继续说道：
“上面让我们，去给fxs老爷们的铁路动脉放放血！目标是三天后夜间经过卡桑德拉峡谷的德军军火运输专列！”
炸火车！
“妈的！终于来个像样的了！”欧若拉第一个跳起来，眼睛里的火苗重新燃起。
罗茜猛地抬起头，眼眸中锐光一闪。
艾文走到石头前，仔细看着电文上的路线图和列车信息，眉头微锁，显然在快速评估任务的可行性和风险。迪米特里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沉默地看着地图，手指无意识地在空气中比划着，像是在模拟爆破点。
“卡桑德拉峡谷…”卢西安那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他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拿着他自己绘制得更精细的周边地形草图，“地势险要，适合伏击。但铁路两侧有巡逻队，峡谷出口有小型据点。”
“所以才叫我们去的嘛！”艾斯特伦用树枝在地图上指点着，“难点有，但好处更大！一列军火，够他们肉疼好久！而且，峡谷那段铁路有个老旧的维护桥，下面是干涸的河床…是个下手的好地方。”
详细的作战计划很快在争论和补充中成型。依旧是艾文带队，负责现场指挥。罗茜和欧若拉是突击手，负责清理可能存在的护卫车厢和制造混乱。迪米特里是技术核心，负责爆破桥梁和列车关键部位。雷蒙德提供火力掩护和支援。
“这次，我也去。”卢西安突然开口，“我的枪法比你们大多数人都好。而且，峡谷的风向和湿度对射击有影响，我熟悉。”
没人反对。卢西安的枪法确实是队里顶尖的
“那我也去！”一个带着点固执的声音响起，是林斯坦。她裹着那件旧外套，缩着脖子，但眼神却亮晶晶的，“我跑得快，眼神好，可以帮你们看动静，或者背东西！”她似乎怕被拒绝，赶紧补充，“我打架也很厉害的！”
艾文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艾斯特伦。艾斯特伦咧嘴一笑：“行啊，林斯坦，跟着去长长见识也好，帮卢西安背背子弹啥的。不过说好了，到时候别吓尿裤子。”
林斯坦嘟囔了一句：“才不会……”
轰轰烈烈的准备工作立刻展开了。
迪米特里和卢西安成了最忙的人。他们把所有能找到的炸药，雷管，引信都搬了出来，在营地角落搭了个简易工作台。迪米特里大部分时间沉默着，专注地计算着炸药当量，改造引爆装置，偶尔和卢西安用简短的词语交流。卢西安则负责测试和校准武器，确保每一把枪都在最佳状态。林斯坦果然被派去帮卢西安擦拭子弹和整理装备，她手脚麻利，学得也快。
罗茜和欧若拉则在反复演练近距离突击和配合。欧若拉把自己从卢西安那里学来的，以及自己琢磨出来的各种阴损招式都教给罗茜，两人在空地上模拟车厢内狭窄环境的搏杀。雷蒙德在一旁练习快速瞄准和移动射击，脸上满是认真。
艾文和艾斯特伦，瓦伦缇诺则围着地图，一遍遍推演行动细节，预设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和应对方案。艾米和维奥莱特赶制着更多的急救包，维奥莱特虽然眼睛还红肿着，但包扎的动作异常坚定。
艾斯特伦甚至不知从哪儿搞来一小瓶劣质酒，给每个要出任务的人倒了一小杯。“壮行酒！”她举起自己那杯，眼睛里闪着光。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默默举起杯子，将那股辛辣灼热的液体一饮而尽。一股滚烫的力量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驱散了些许寒意，也点燃了更旺的斗志。
第三天傍晚，出发前。众人检查着最后的装备。迪米特里的背包里装满了他的“宝贝”，沉甸甸的。罗茜的刺刀磨得雪亮。欧若拉把几个烟雾弹塞进顺手的位置。雷蒙德检查着步枪的撞针。卢西安背着他那支保养得极好的步枪，眼神依旧疏离。林斯坦整理着自己的衣角，深吸了好几口气。
艾文目光扫过整装待发的队员们，沉声道：“记住，目标优先，安全第一。拿到战果，立刻按预定路线撤离。明白？”
“明白！”众人回应。
艾斯特伦站在营地口，看着他们消失在暮色笼罩的山林中。她脸上的玩世不恭渐渐褪去，只剩下深深的凝重。她低声自语，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
“飞吧…这次，可别再折了……”
山谷里，洛维拉坟前那丛野蔷薇，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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