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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容胭揉了揉眉心,正准备继续处理邮件,内线电话却响了起来。
前台小姐的声音有些迟疑。
“容总监,有一位沈辞先生……没有预约,但他说有很重要的事,一定要见您。”
容胭目光扫过茶几上那束碍眼的白玫瑰,眉头微蹙。他居然找到公司来了?
容胭“告诉他我在开会。”
“我说了……但他好像不太对劲,脸色很苍白,就坐在大堂休息区等着,也不说话……”
容胭沉默了几秒。沈辞这种行为,带着点不顾一切的偏执,如果放任不管,在公司大堂引起注意反而更麻烦。
容胭“让他上来吧。”
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容胭“请进。”
门被推开,沈辞站在门口。
他依旧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头发也有些凌乱,脸色确实如前台所说,带着不正常的苍白,唇色很淡。
他没有立刻进来,只是站在门口,眼神有些游离,声音低哑。
沈辞“容小姐……抱歉,打扰你了。”
他的状态看起来确实不太好,那种由内而外的脆弱感,与他平时温吞怯懦的形象叠加,形成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容胭靠在椅背上,没有起身,语气平静无波。
容胭“沈小公子,有什么事吗?”
沈辞慢慢走进来,脚步有些虚浮。
他没有坐下,就站在办公桌对面,隔着一张宽大的桌面,看着她。
沈辞“花……你不喜欢。”
他陈述道,眼神里没有质问,只有一种了然的黯淡。
容胭“我更喜欢务实的东西。”
容胭直言不讳。
沈辞闻言,苍白的脸上竟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带着点自嘲。
容胭“沈小公子,如果是为这束花来讨句谢谢,那我已经收到了。”
沈辞摇了摇头,走上前,将那个牛皮纸袋轻轻放在她办公桌上。
沈辞“不是花,是这个。”
容胭挑眉,没有去碰那个文件袋。
容胭“这是什么?”
沈辞的指尖在粗糙的纸袋上轻轻划过,抬起眼,那双通常显得有些黯淡的眸子,此刻却清亮得惊人,仿佛能看透人心。
沈辞“容静斋先生晚年,在南洋住所的书房窗外,种了一棵白玉兰。据记载,他很喜欢那棵树开花时的味道,清冷,但有筋骨。”
他的话如同平地惊雷,在容胭耳边炸开!
容胭脸上的从容瞬间凝固,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倒流。
耳边嗡嗡作响,她精心编织的谎言,动用所有资源去完善的谎言,被他这么剖白的念出。
容静斋书房窗外的树?沈辞怎么会知道?他查到了什么?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但长久以来练就的定力让她强行镇定下来,面上不动声色,甚至扯出一抹淡笑。
容胭“沈小公子对我曾祖的事情,似乎很感兴趣?连这种细枝末节都去打听了。”
沈辞看着她警惕的眸子,将文件袋又往前推了推。
沈辞“我没有打听。”
他慢吞吞地说。
沈辞“我母亲……以前喜欢收集些老旧东西,里面恰好有一些关于容老先生在南洋的零星记载,还有一张模糊的老照片,背景里好像就有那棵树。我觉得……应该物归原主。”
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容胭看着桌上那个朴素的文件袋,又看向沈辞。
他站在那里,身形有些单薄,眼神却异常干净,带着一种洞悉一切后的平静。
这一刻,她觉得,这个看似温吞无害的私生子,或许比她想象中要危险得多,也……有趣得多。
她沉默了几秒,终于伸出手,拿起了那个文件袋。
指尖触碰到粗糙的纸质,带着一点历史的陈旧感。
容胭“为什么帮我?”
沈辞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底的情绪。
沈辞“因为我觉得……你比他们看到的,都要真实。我觉得我们很像。”

真实?容胭几乎要冷笑。她活在谎言里,何来真实?
可看着沈辞那双眼睛,她忽然说不出反驳的重话。
沈辞痴痴的看着她,喃喃道——
沈辞“姐姐,你好漂亮。”

容胭“我自己知道。”
她拆开文件袋,里面果然是一些泛黄的纸张复印件和一张翻拍的老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清瘦老者的侧影,坐在书桌前,窗外模糊的树影,依稀能辨认出是玉兰的轮廓。
这些证据恰到好处,能完美地融入她的谎言,却又不会显得过于刻意和完整。
容胭“谢谢。”
这一次,她的道谢里少了几分敷衍,多了一丝复杂的意味。
沈辞摇了摇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声道:
沈辞“不客气。”
说完,他不再停留,像来时一样安静地离开了办公室。
容胭看着关上的门,又低头看向手中的文件袋,指尖微微收紧。
沈辞……
他和初见时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少了些戾气。
这种被看穿、被理解,被无声支持的感觉,感觉...也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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