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夫人真了不得,小老儿今日算是涨见识!竟能如此直观推翻银针验毒有效性,受教受教。”
仵作是家传行业,全靠在实践中总结出的经验,王仵作从业数十年,从未怀疑过银针验毒之效,一招被颠覆认知,对黄莺莺肃然起敬,不敢小瞧。
“哪里,老人家过誉,普通人家也不会用银器搅弄鸡蛋、大蒜等食物,颇为浪费,我不过是读些闲书,偶然得知,如今班门弄斧罢了。”
黄莺莺松了口气,在大学时与舍友激烈讨论电视剧里银针验毒效用被夸大,实则它除了砒霜以外什么毒都验不出来,闲出屁做了认真考据,今日发挥大作用。
可安光庭不好糊弄,慧眼如炬,夏章武依然是有被毒杀可能,只是毒物无法被银针验出罢了,黄莺莺得再接再厉。
“大人,若家夫确实为中毒,腹内食物必然有毒,若是急症病死,病症也极有可能是在脏腑之中。
民妇斗胆,恳请大人剖开家夫腹腔查察,一则观脏腑是否有异,二则,将胃中食物渣滓取出,以鸡狗试之,是否有毒一试便知!”
将尸体开膛破腹查验不是小事,黄莺莺一提出来,便紧张地观察安光庭一众人的脸色,担心太过今世骇俗,难免引起怀疑。
小兄妹俩眼睛瞪大,但明显不是受惊吓,而是好奇更多,安光庭、师爷和王仵作则是松了口气的模样。
“黄氏,你能主动提出同意将夏章武尸身剖开检验,真是再好不过,本官还犹豫要如何开口。
虽然刑部有明文条规,疑似中毒死者当自脖颈寻食道至胃肠剖开勘验,亦需将血融入水中牵狗鸡鹅鸭尝试,确认是否真为毒物所害。
但要令死者尸体再受冒渎,不少亲属难以接受,说服困难,没想到黄氏你如此深明大义,这样夏章武的死因查察便简单些了。”
安光庭从“黄姑娘”改口成“黄氏”,承认黄莺莺是夏章武合法妻子,她才有资格对夏章武尸体检验以否做得了主。
事情安排得很快,师爷当场写了同意查验尸体的契书,一式三份,让黄莺莺、夏怀玠、夏怀璎签字画押,不得反悔。
王仵作立即告退去准备开验的器具物品,待一切妥当,安光庭亲自带师爷前去柴房监督查验,不容有失,留一大两小在西厢大眼瞪小眼。
黄莺莺真没想到这个古代的刑部,居然已经做到了明文规定要对尸体进行解剖,再判断是否毒杀,这个理念实在是太先进了。
汴水县地处偏远、人口不过万户,世袭仵作居然能操作尸体解剖,也是大大出乎黄莺莺意料,说明这种规定至少不是近几年才开始施行,而是早有经验积累可循。
安光庭这个大帅哥也是出人意表,对尸体解剖兴致勃勃,毫不认为污脏应予回避,反而要全程目睹、参与其中。
黄莺莺深刻感觉,她对这个古代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你们也知道刑部是有这样规定的?”
只有银柳和青衣仆役在旁伺候,也都不算是外人,坐等也是闲着,黄莺莺开口询问俩兄妹。
“我读县学时,除识字课文,读得最多便是法典明章、刑部开文,以备不时之需。
早在五十年前,刑部便颁布明令,如县令大人所说无二,只是现实中确实推行困难。
但现役仵作每六年必须往省城参与为期十日的培训课程,由刑部派资深仵作巡回授课,所有车马费用由刑部承担。
课程内容是学习新技法与典型案例分析,仵作们完成学习内容,结业考试合格,才能继续执业,缺席或考试不合格将被淘汰。
数十年累积下来,官员可能没有经验,在职仵作对于剖尸检验是有操练过,即使你没提出,王仵作也会向县令建议,我也会请求进行。”
夏怀玠喝着银柳端来的茶,慢条斯理地讲述,黄莺莺却越听越感觉不对。
培训课程、资深、巡回授课、新技法、典型案例分析、结业考试,继续执业、淘汰,这些词在现代很常见,可在古代应该是没有的!
这种对基层仵作统一培训技能的做法,简直是现代大集团企业对员工内训的翻版,目的是拉平一线工作人员的能力与认知!
比起流水般到任迁调的官员,提高常驻仵作的专业水准,确实是从根源上正确判断死因、减少冤假错案的最有效途径,这种操作真的太超前了。
“是谁?!推行这个刑部仵作培训制度的是谁?”
黄莺莺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会是另一个穿越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