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车窗蜿蜒而下，苏清盯着后视镜里自己发白的指节。U盘藏在舌下，金属的寒意渗进喉咙。广播突然插播广告，盖过了她急促的呼吸声。

"本台最新消息，宋氏集团二公子宋芽芽车祸案今日开庭......"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雨夜。挡风玻璃上溅起的水花幻化成心电监护仪的波纹，那些直线和曲线在她眼前扭曲纠缠。方向盘被攥得咯吱作响，指甲缝里的血痕在仪表盘蓝光下泛着暗红。

医院大厅的感应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她的脚步声在瓷砖上产生诡异的回音，像是有人踩着她的影子往前走。经过护士站时，电子钟突然黑屏，屏幕倒映出戴呼吸机的宋芽芽——那张苍白的脸冲她笑，嘴角裂到耳根。

306病房门把手上残留的血迹已经发黑。当她触碰门把瞬间，所有病房的监护仪同时响起警报声。尖锐的蜂鸣撕开死寂，像无数根针扎进太阳穴。

宋亚轩背对着门站在窗前，手里捏着一张素描画。听见声响，他缓缓转身，画纸飘落在地。纸上是穿着蓝裙子的苏清，裙摆上的血迹和当年车祸现场的一模一样。

"你比我想象的早回来了三小时。"他说话时输液架突然倾倒，吊瓶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苏清把笔记本摔在病床上，按下播放键。录音文件开始加载，心电图监测仪的波纹变成直线。

"让哥哥成为你最爱的模样。"芽芽的声音从音箱里流淌出来，带着电流的杂音。

宋亚轩瞳孔骤缩，猛地扑向床头柜。抽屉被拽出，实验协议在空中散落。纸页飘过两人之间时，苏清看见签名处有双重影像——亚轩与芽芽的笔迹重叠在一起。

"这是什么？"她抓住他的手腕，指尖碰到冰凉的皮肤。那温度让她想起解剖课上触摸尸体的感觉。

宋亚轩突然剧烈喘息，扶住墙壁。锁骨处的刺青渗出血珠，在白衬衫上晕染开来。那些红色斑点和当年车祸现场的血迹形态惊人相似。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苏清扯开袖口，露出针管，"芽芽死后，你自愿接受记忆重塑治疗。"

他伸手想碰她，指尖在半空僵住。窗外闪电劈开乌云，照亮他脸上细密的疤痕——和医生小腿上的伤疤一模一样。

"为什么要骗我？"她声音发抖，针尖抵住皮肤，"为什么要让我活在别人的剧本里？"

宋亚轩突然撕碎投影画面，指尖划过屏幕留下带血划痕。血迹在"最爱"二字上晕染开，和当年她抚摸他锁骨时留下的吻痕位置完全重合。

"这次换我选择清醒。"苏清推针，药剂注入静脉的瞬间，窗外闪过一道黑影。她认出那是医生的身影，正躲在树下观察病房。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左侧现实世界里，宋亚轩瘫坐在地；右侧闪回画面中，芽芽深夜潜入病房调整输液剂量。两幅画面在她视网膜上交错，如同万花筒破碎后的碎片。

"去找周医生。"宋亚轩突然说，声音带着机械杂音。他抓挠锁骨导致皮肤翻卷，露出下面闪着蓝光的人造组织，"只有他能......"

话没说完就被剧烈的咳嗽打断。暗红色液体从他口中涌出，在地面汇成诡异的图案。苏清滑坐在地，撞倒的水杯滚到床底，露出暗格开关。

拼尽最后力气，她拾起碎纸片拼凑录音文件。拼图边缘出现周医生办公室平面图，角落里还画着个戴着呼吸机的男孩——和芽芽一模一样的脸。

晨光穿透云层时，走廊传来脚步声。苏清透过门缝看见黑色厢车停在楼下，车身印着"神经修复中心"的字样。车窗倒影里，医生正在记录板上写下："02号记忆体排异反应。"

苏清的指尖在碎纸片上摩挲，血渍把"记忆重塑"四个字晕染成模糊的墨团。走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将半支针管塞进大衣内袋，抓起地上沾着宋亚轩皮肤组织的画纸。

病床旁的呼吸机突然发出尖锐警报。宋亚轩蜷缩在墙角抽搐，人造组织裸露处的电路板迸出蓝色电弧。他张嘴想说什么，吐出来的却是混着铁锈味的电子杂音。

"周医生..."苏清念出拼图上的地址，笔尖划过地图时在"城南废弃医院"几个字上重重顿住。窗外厢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她扯下窗帘缠住渗血的手掌，玻璃倒影里闪过医生别过脸的动作。

护士站的电子钟重新亮起，05:47的红光映在她眼底。保温杯残留的咖啡顺着食道滑下，苦涩味道让她想起昨夜阁楼里医生说的那句："芽芽比你更适合当爱人。"

电梯下行时的失重感令人作呕。地下车库弥漫着机油和霉味，她的高跟鞋踩在积水里发出粘腻声响。当厢车的黑影掠过车库入口，苏清猛地拽开车门。

驾驶座空无一人。记录板静静躺在副驾，最新一行字迹未干："02号记忆体完成排异，启动终极替代程序。"纸页背面是张泛黄的照片——穿白大褂的男人抱着穿蓝裙子的小女孩。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撕开黎明。苏清握紧方向盘冲出车库，后视镜里306病房的窗帘正在晃动。某个身影倚在窗边，锁骨处的蓝光穿透晨雾，在她视网膜上烙下灼烧般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