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个即便到了如此境地，依旧愿意隐藏一切赴死，为“家族”和母亲赔罪、求一个平安的人，心中竟说不清的感受。
宜修缓缓俯身，凑到柔则耳边，朱唇轻启，吐息如兰，声音低得只有彼此能听见：
“姐姐放心，”她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我不会忘了自己身上，也流着乌拉那拉氏的血。至于福晋……我也答应你，留她一命。”
看着柔则稍稍舒展的眉宇，她倒也没打算欺骗的意思，毕竟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很多。
就像对付那位嫡额娘，拆解她所珍视的一切，体面、权利、女儿、宠爱……等这些都没了，她可比死更难受。
原主那枉死的额娘、胎死腹中的弟弟，还有弘晖的早夭，桩桩件件都离不开那毒妇的影子。
这样的深仇，怎么可能全然放弃？
“多谢你了，小宜！”柔则温声说着，心里如何不清楚这恩怨难了？
可她无力插手，毕竟联宗的乌拉那拉氏与乌雅氏，这一代已没有适龄女子能再入王府。
宜修是唯一的选择。
就像当年无力反抗联姻的安排，此刻面对妹妹，她同样没能力阻止。
毕竟，宜修行事太干净，即便在王爷面前提起，也不会被相信。
一点点的怀疑，在对着她这张艳若桃李的容颜时，效果并不大。
与其徒劳对抗，倒不如卖个人情，至少能保住乌拉那拉福晋的性命。
柔则唤来侍女，端上早已备好的汤药，这药能让她暂时恢复些容色，强行聚起最后几分精神，只是维持不了多久。
又吩咐侍女为自己细细梳妆，而后挥手让宜修离开：“你先走吧，此刻留下，难免为日后留下隐患。”
“是，姐姐。” 宜修行过礼，转身往外走，步态款款，裙摆轻摇间自有一番摇曳生姿的韵致，与屋内凝滞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
不久后，胤禛闻讯赶来时，入眼便是柔则精心打扮后的模样。
薄施的胭脂衬得她恢复了往日容色，只是那份孱弱藏不住，更显楚楚可怜。
“四郎……” 她轻唤着旧日昵称，声音气若游丝，“能见你最后一面…… 真好。”
终究是钟爱的女子，胤禛见她这般模样，忽视了不详嫡子的阴影，俯身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柔则伏在他怀里，勉力抬眼，对他露出一个极致虚弱，却又凄美到让人心碎的微笑，清澈眸子得像浸了水：
“是我命薄，没能陪四郎白首偕老，连咱们的孩子也没能保护好……唯有宜修一个妹妹，望日后四郎无论如何，都能善待她。”
柔则这副精心修饰的柔弱模样，就此凝固成胤禛心头抹不去的白月光，也算是完成了她最后的 “价值”。
听了这话，胤禛心中欢喜、愧疚等情绪交织 —— 他本就对宜修动了心。
又念及宜修管家能力出众，还有当年新婚的约定，似是迟疑片刻，才郑重其事的应下承诺。
有了胤禛的许诺，再加上德妃在后宫暗中周旋，不出意外的话，宜修定能顺利登上嫡福晋之位。
柔则下葬时，葬礼办得十分隆重。
一旁操持的宜修眼眸通红，那是心底翻涌的情绪再也压不住，顺着眼眶漫了出来：“姐姐啊！”
来生啊，可别再投生到那恶妇腹中，做她装点脸面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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