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近这个时候才发现纪老师目不转睛地在看他,余光一撇,全班大半人的视线都在他身上。
刚刚一直盯着裴远之,现在要不是他突然转头,顾近觉得他大概到下课都不知道教室内有多少人在注意他。
“顾近。”纪老师双手曲起,扣了下讲台。
顾近将视线转到纪老师身上,表面平静,心里却毫无留念地想着,要是被请去办公室或抄题几十遍也算了,认了。
结果纪老师一开口,瞬间就让顾近想立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她说:“你想裴远之了?想重新和他做同桌?你去跟班主任申请啊,别老盯着人家,诶你知道吗,我讲你写漏的题还没两分钟,一转身,余光就见你含情脉脉地望你前同桌的背影,我一直看你,全班差不多都转头跟着我一起去看你了,你还看人家,人家要学习的。”
顾近越听越觉得耳朵烧起来了,但表面还是无动于衷,语气又小声又理直气壮:“没有,我十分乐意不和他做同桌。”
又怕纪老师继续这个话题,顾近顶着大部分人的目光,看着纪老师,用自己觉得十分贴心的语气,道:“老师您继续讲题吧,别因为我一个人打乱其他人的学习进度。”
于是,全班人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立马失望,仿佛还想看刚刚的热闹。
顾近却松了一口气,得了,这话题结束了吧。
下课趴在课桌睡觉还没一会儿,有人在顾近桌上敲了几下,一抬头,发现是语文课代表。
语文课代表是个女生,手中还抱着一大卷试卷,或许等会儿会发一张下来。
课代表说了一句话:“语文老师找你。”然后偷偷瞄了一眼旁边过道的裴远之,再看顾近一眼,脸红着跑开了,没给顾近说话的机会。
顾近:???
到达办公室门口,顾近喊了声报告,发现刘铃隔壁桌的老师在骂自己班里的学生,好像是隔壁班班主任,走近才发现,那老师在严厉地跟学生说上课不能睡觉和传纸条。
现在办公室内统总就两三个老师,顾近扫了一圈,发现没有语文老师的身影,找到离他最近的老师,也就是教育学生不能睡觉和传纸条的老师,问她:“老师,您知道五班的语文老师的位置在哪吗?”
隔壁班主任停下和学生对话,偏头看到顾近,冲角落扬了扬下巴,“那,你先去等,他等会才来。”
“好,谢谢您。”顾近来到位置前站定,不知道老于什么时候来,他顺势低头看了眼老于桌面。
。。。背诵名单。
开学到至今,教了五首古诗,顾近一首都没背,说真的,他现在还不知道他那一组组长是谁,每逢交作业,他都会提前找到作业搁在桌面,然后下课铃一响,他立马倒头就睡。
还在想着,旁边那隔壁班主任突然大声地说话,将顾近思绪拉回:“你知道错了吧,写五百字检讨,写你不会再上课睡觉或传纸条,你那跟好姐妹一起写的小说,我都没好意思念出来,什么两个男的。”
顾近:“。。。”他突然想到刚刚语文课代表看他的眼神,双眼放光,然后看裴远之也这样。顾近越想越摸不着头脑,摇了摇头,心道不能再联想下去了,不然头要爆炸了。
隔壁班班主任又道,这次噪音小了些,“你写这些我也不反对,但是你上课不能写对吧,而且你也不能写班里的两个男生啊,侵犯了他们的隐私权对吧,我没告诉他们算维护你面子了,你下次不能这么做了行不行?”
顾近越听越好奇那女生长相,什么人能这样,一看,还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出。
还想眯眼仔细看,面前走来一个人,“来啦?”
语文老师老于笑着看顾近,露出两个鱼尾纹,“看什么呢?”他转了下头往顾近的视线看去。
害怕老于知道他在看什么,也怕那隔壁班班主任和那女生突然看他一眼,顾近赶在老于还没完全转身,先道:“老师好!”
老于果然重新看向顾近,开玩笑道:“你那么郑重干嘛,我可不是校领导。”
那隔壁班主任又不知道跟女生说了什么,声音骤然小声了些,顾近还没等到老于接下来的话语,那女生便先行离开,与顾近擦肩而过。
奇怪,好像在哪见过。
“近同学,呆啦?”老于伸出一只手,展开五指在顾近眼前晃了两下。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到我古诗还没背。”
。。。
完了,脑子一乱把这句话说出来了,老于现在或许会马上生气起来了,头上顶着一把火,然后把顾近烧成灰烬一把撒在广阔无垠的海里。
“你还知道啊?”老于轻哼了声,然后一股脑坐在办公椅上,将桌面上那背诵名单取起来,晃在顾近面前,“全班就你一个人没背,不就几首古诗吗,在你的眼里是不是天书?对你来说很难?”
“倒不至于。”顾近想到什么,又说,“只是忘了。”
老于又哼了声,不可置信地看他,“我每天都有在课上说,下课记得找组长背诵,怎么?你没听到,你灵魂出窍去拯救世界了?”
老于的脑回路总是很新奇,这不,将“拯救世界的近同学”怼得哑口无言。
半晌,顾近蹦出一句话来:“我...明天一定背完。”犹豫几秒,顾近还是问了一个能让老于气急败坏从椅子上跳起来的问题,“请问我组长是谁?”
晚自习,顾近喜提五首古诗各抄四遍,和晚自习结束后要交刘铃的三百字检讨。
同桌范康知道后,趴在桌上连续笑了五分钟。
顾近一边想该怎么写检讨,一边第三次骂范康,“有病。”
“哈哈哈,你今天好倒霉啊,兄弟,要不要我帮你写。”范康笑嘻嘻地开玩笑,本意是嘲笑,结果话刚落下,就见他同桌一把扯过桌上的纸扣在他桌上,语气冷冷,顾近说:“你写。”
范康无语地作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刚想将纸还回去,见顾近又撕了一张纸在上面写古诗,范康突然觉得,好可怜,帮同桌写了,行就这样。然后一看桌上的纸,写了高一五班顾近,学号14,然后范康往下看,没了。
顾近一首古诗连续抄了第四遍后,笔放下,甩了甩酸酸的手,想看同桌帮他写的检讨怎么样了,一转头,就让顾近见到了一幕。
范康在空中极力地摇手,表情浮夸,嘴里叫着裴远之,要不是嘴里叫着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在教室里大展身手跳街舞。
前桌听得烦,直接转身过来,神色不悦,眉头都皱成一团了,他不耐烦地说,“你不去精神病院就别来这吵人。”
“哈哈,你跳街舞呢。”教室内不知道谁突然说了这句话。
范康不顾,等裴远之面无神情地转身看他,他才停下奇葩做法。
“裴远之,检讨怎么写啊?”晚自习不能发出太大声响,范康用着气音朝裴远之说道。
眼不见心不烦,顾近干脆贴在桌上不看范康的迷惑行为。
晚自习一般是自习课,怀中的晚自习不会有老师来班里,也是范康敢找裴远之说话的原因。
顾近趴在桌上迟迟不起来,他可不想一起来就对上裴远之疑惑的视线,还有范康,什么意思啊,问裴远之检讨怎么写,是想让他从地面上刨一个洞钻进去吗。
半晌,顾近还是没听到任何动静,不知道他俩在干什么,想了会儿,顾近决定了,就这么趴着,不管了......个鬼,检讨在范康那,现在不知道遭受怎样的糟蹋,晚自习结束后就得交,没那么闲陪范康闹。
这么想着,顾近从趴在桌上到起来,无语地看范康,“检讨还我”这四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见范康此刻正在反常地认真在那张检讨书上写字,知道的知道在写检讨,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写什么重点试卷。
看这内容还写得挺多的,有模有样的,顾近下意识凑近去看那张纸,未能看到字,先感受到一股目光,一撇,和裴远之对上视线。
顾近疑惑地挑了一边眉,手无意识拿起桌面上的笔,下一秒他脑子突然停机,拿笔干嘛?硬着头皮,顾近挪开看裴远之的视线,继续写着古诗。
下课前夕,范康摇顾近手臂,将那张勉强不能看的检讨递给他,还骄傲地扬下巴,“咋样?我厉害吧。”
“确实,厉害到一个字都看不懂。”顾近绝望道。
字又小又潦草,还密。写了整整一页,视觉上让人看了都不用担心自己会失眠,因为越看越晕,两眼一黑直接睡过去了。
“我说的是字数,不是字体。”范康自然知道自己的写字水平,但要不是赶时间,他也不会写得这么难看。
“还有五分钟下课,你记得交班主任,哦对,你古诗怎么样了,写完了吗?会背了吗?”
范康还想说些什么,顾近先一步抢道:“快写好了,写多了差不多会背了,你没事干?不写作业?”
“诶快下课了写什么?”范康又神经兮兮地瞄裴远之一眼,压低声音跟顾近道:“我跟你说啊,刚刚我传纸条问裴远之检讨怎么写,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范康故作神秘,突然不出声了。
顾近很烦这种说话方式,于是毫不犹豫道:“滚。”
“。。。好吧我跟你说。”范康是个十分八卦的人,也十分热忱于将八卦分享给别人,一不分享就浑身难受,这不,他背弃了保持神秘的底线,又将声音压低,“他说不知道。”
“。。。”其实在范康开口时,顾近也在幻想,不知道裴远之这种冷脸的人会说什么话,所以好奇。可范康说了之后,他倒是没咋想,像是裴远之会说的话,只是无语范康,“不要什么东西都分享给我。”
范康连前几天吃泡面磨蹭了几个小时才吃完这种事也要分享。
下课铃响,顾近起身去办公室,在门口望了眼,看到刘铃在收拾桌上东西。
“报告。”
“进。”
顾近神色复杂地将那张鬼画桃符的纸递过去,刘铃一瞧他表情,好笑道:“怎么?写检讨跟写天书一样?”
递过去后,顾近没看刘铃表情,几秒后,刘铃嗤笑一声,“看来不是写天书,是写画符。”
顾近也不怨范康,必竟范康热情地帮助了他,要是真怨范康,顾近才叫忘恩负义。
刘铃没说什么,顾近很快出了办公室,见门口杵着一个女生,顾近看了眼。
那个上午被隔壁班主任批评的女生。
“近哥。”黎冬冬凑上前来,上下打量顾近,“上午就看到你了,好巧啊,我们竟然同个学校诶。”
顾近显然认不出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