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惠特克的工作室弥漫着松节油和焦虑的气息。画布斜靠在墙边,色彩狂放不羁,与雷金纳德爵士克制的学院派风格截然不同。
“我当然恨他。”惠特克的声音在堆满画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尖锐,“任何一个有才华的人被这样对待都会恨他。但杀人?不。”
推理先生站在一幅未完成的作品前,目光掠过画布上大胆的色块。真相小姐则缓步巡视,指尖轻轻擦过一个颜料盒的边缘,沾上一点猩红色的痕迹。
“案发当晚你在哪里?”推理先生问,声音平稳得像在讨论天气。
“在这里画画。”惠特克指了指画架,“直到深夜。”
“有人能证明吗?”
年轻画家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低头沉吟片刻:“创作是孤独的工作,侦探先生。”
真相小姐从画架旁转过身,手里捏着一管挤瘪的锌白颜料:“你用的颜料和雷金纳德爵士是同一家供应商。”
“伦敦的画家都用他家颜料。”惠特克有些不耐烦地说,“这能说明什么?”
推理先生的目光在画室中巡视,最后落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走过去,弯腰拾起一个空的小玻璃瓶,瓶身上没有任何标签。
“这是什么?”他问,将瓶子举到灯光下。
惠特克的脸色微微发白:“我不知道。可能是调色油。”
“看起来不像。”推理先生将瓶子小心地收进证物袋。
当他们离开画室时,伦敦的夜色已经浓得化不开。马车在鹅卵石路上颠簸前行,车厢内,真相小姐轻轻搓着指尖的红色颜料。
“他很愤怒,”她说,“但我觉得他不像凶手。”
推理先生望着窗外流动的雾气:“愤怒的人最容易留下破绽。”
“就像那瓶没有标签的玻璃瓶?”
他没有回答,但黑暗中,她听见他轻轻调整了坐姿。马车转过一个弯,她的肩膀不经意间靠上他的手臂,温热透过衣料传递。一秒钟后,他们各自坐正,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莱斯特警督兴奋地闯进他们的办公室。
“找到证据了!”警督将一份报告拍在桌上,“在惠特克的住处搜出了鸦片酊,而且有人听见案发前他和爵士激烈争吵。”
推理先生翻阅着报告,眉头微蹙。真相小姐为他倒了一杯茶,糖放得比平时多了半块。
“一切都对得上。”警督的语气充满确信。
“太对得上了,警督先生。”推理先生轻声说。
真相小姐端茶的手微微一顿。她看向他,发现他正望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一个缓慢的节奏。这是他们之间独有的信号——表面平静下的暗流涌动。
当警督离开后,她才转头轻声问:“你不相信?”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糖分恰到好处,完美得像是有人精心布置的。”
“像一幅过于完美的画作?”
他没有回答。但当他放下茶杯时,他的小指轻轻擦过她尚未收回的手。这个触碰短暂得如同错觉,却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夜幕再次降临,伦敦的雾气中仿佛回荡着无声的疑问。在苏格兰场的档案室里,推理先生重新翻开斯托博士的不在场证明,而真相小姐则对着那管从惠特克画室带回来的红色颜料出神。
错误的航向已经设定,但真正的暗流,才刚刚开始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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