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YG走廊的玻璃窗,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声控灯却在空旷的廊间忽明忽暗,暖黄的光落在宋俞怀里的科切拉改编乐谱上,密密麻麻的民乐符号被红笔批注得刺眼,纸张边缘硌得指尖发疼。
她刚从编曲室出来,崔总监的话还在耳边盘旋,像根细密的针,一下下扎着紧绷的神经。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清晰,转过拐角时,她撞进一道熟悉的视线里。
权志龙就站在那里,靠着走廊的玻璃窗,手里捏着一支没点燃的烟。
他穿一件简单的黑色短袖,帽檐压得很低,却还是遮不住眼底的倦意。
走廊的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清瘦的下颌线,比记忆里憔悴了些。
宋俞的脚步猛地顿住,怀里的乐谱差点滑落。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指尖攥紧了纸张,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攥住,跳得飞快。
权志龙的目光落在她的短发上,瞳孔微微收缩。
那目光太沉,带着惊讶,带着怀念,还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疼。
他的喉结动了动,烟蒂在指尖转了个圈,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像要把这短发的模样,刻进眼里。
宋俞的鼻尖突然发酸。
她想起那年练习室的深夜,他笑着揉她的头,说剪短发肯定清爽利落。想起成团夜他眼底的红血丝,想起MAMA颁奖礼台下他攥着项链的手,想起酒吧里他喝得酩酊大醉,嘴里反复念着的约定。
这些年的隐忍、委屈、压力,像被捅破的堤坝,瞬间汹涌而出。
她咬着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可肩膀还是忍不住微微耸动。
手里的乐谱滑落在地,纸张散落一地,像纷飞的蝶。
权志龙快步走过来,蹲下身帮她捡乐谱。
指尖碰到她的手背,微凉的温度像电流般窜过,烫得宋俞猛地一颤。
“怎么把头发剪了?”
他的声音很哑,像被砂纸磨过,带着小心翼翼的疼惜。“练舞很累,是不是?”
就这一句话,击溃了宋俞所有的伪装。
她再也忍不住,眼泪砸在散落的乐谱上,晕开了墨色的音符。
她死死咬着唇,却还是发出了哽咽的声音,像迷路的小孩,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岸。
“好累啊,志龙。”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破碎又委屈。
“网上的人骂我资源咖,骂我挤压队友,他们不知道我每天练舞练到膝盖全是淤青,不知道我改编曲改到凌晨三点,不知道公司逼着我扛文化输出的标签,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不敢跟伯贤说,不敢跟成员们说,不敢跟家里人说,我怕他们担心,怕他们觉得我撑不下去……”
“我剪了头发,我想挣脱那些枷锁,想做回我自己,可我还是好难受……”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地上,也砸在权志龙的心上。
权志龙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他看着眼前这个哭得不成样子的女孩,短发被眼泪打湿,贴在脸颊上,眼底满是脆弱和疲惫,哪里还有舞台上那个清冷飒爽的俞神模样。
他伸出手,轻轻把她揽进怀里。
动作很轻,很小心,像抱着易碎的珍宝。
他的怀抱很暖,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记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哭吧。”
他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都哭出来,别憋着。”
宋俞埋在他的怀里,终于放声大哭。
所有的压力、委屈、隐忍,都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她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在他怀里肆意宣泄着,肩膀剧烈地耸动着,眼泪砸在他的短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权志龙的心揪得更紧了。
他想起那年她抱着古筝谱,在练习室里哭着说转音太难;想起成团夜那晚,她红着眼眶把项链塞给他,说“等我站稳脚跟”;想起她放弃保送资格,拖着行李箱来韩国时的坚定;想起MAMA颁奖礼后台,她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歉意和坚定;想起酒吧里,兄弟们说她转身和别人在一起时,他强装镇定地喝酒,胃里翻江倒海的疼;想起练习生时期她眼里的光,和后来渐渐黯淡的模样。
他欠她一个拥抱,欠了好多年。
“对不起。”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
“当年没能护好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宋俞哭着摇头,眼泪浸湿了他的短袖。
她想说不是他的错,想说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可她太难受了,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怒气的声音猛地响起。
“宋俞!你放开他!”
李胜利快步冲过来,脸色铁青。他一把抓住宋俞的胳膊,用力将她从权志龙的怀里拽出来。
宋俞猝不及防,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离哥远点!”
李胜利的眼睛红了,语气里满是愤怒和鄙夷。
“当初是你抛弃他的!是你违背了你们的约定!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之后,哥有多痛苦?”
他的声音很大,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着,带着刺骨的寒意。
宋俞被推得懵了,怔怔地看着他,眼泪还挂在睫毛上,脸颊泛红,眼底的水汽让她的眉眼显得格外脆弱,却又透着一股倔强。
“你知道吗?你和李钟硕在一起的时候,哥喝到胃出血,躺在医院里,嘴里还念着你的名字!”
李胜利的声音越来越大,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扎在宋俞的心上,也扎在权志龙的心上。
“你走之后,有没有想过他有多痛苦?有没有想过他把那条古筝项链揣在怀里,揣了多少年?现在你又和边伯贤在一起,你凭什么还有脸回来找他?凭什么还要让他为你心疼?”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狠狠扎进宋俞的心里。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眼泪还挂在脸上,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权志龙猛地推开李胜利,将宋俞护在身后。他的眼神很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怒意。
“胜利!你闭嘴!”
“哥!”
李胜利红着眼,不甘心地喊道。
“你就是太心软了!她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她当年为了出道,说放下就放下,现在她累了,就回来找你诉苦,你还要护着她吗?”
权志龙没有回头,只是紧紧地护着身后的宋俞。他的背影很挺拔,却透着一股孤绝的味道。
走廊里的声控灯,在一片寂静中,缓缓暗了下去。
只剩下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散落的乐谱上,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落在愤怒的李胜利脸上,像一层薄薄的霜。
没有人说话,只有宋俞压抑的哽咽声,在寂静的走廊里,轻轻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