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混杂着油污和腐烂气味的污水浸透了裤子和卫衣下摆,粘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令人作呕的寒意
残宇挣扎着从散发着恶臭的积水里坐起来,头晕目眩,胃里还在翻搅
她呛咳着,吐出不小心呛进去的脏水,喉咙火烧火燎地疼
视线终于清晰了一些
狭窄、肮脏、堆满锈蚀金属垃圾的后巷,头顶是滴着不明液体的粗大管道,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远处,属于地下黑界的、模糊而嘈杂的喧嚣隐隐传来
这就是“锈笼”后巷,他们回来了
但那个墨绿色的、高大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残宇茫然地环顾四周,除了堆积如山的垃圾和肮脏的积水,只有她自己狼狈地坐在污水里
残宇【诺克特尔……走了?】
就在她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毫不犹豫地、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巷口那片更深的阴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一股冰冷的、混杂着巨大委屈和无措的感觉,瞬间淹没了残宇
刚刚在纯白空间里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点微弱的“归属感”和“安全感”,如同脆弱的肥皂泡,在污浊的空气里“啪”地一声破灭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满身的污秽,卫衣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身体轮廓,冷得她微微发抖
水母头的乱发上沾着油污,苍白的脸颊蹭着黑灰,脖颈上深紫色的指痕在肮脏的环境里显得更加刺眼
残宇【他……真的走了……】
残宇【他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了……】
残宇【果然……我还是碍眼吧……刚才在那边……也是我硬要凑上去的……他其实……很烦吧……】
社恐和恐男的本能瞬间占据了上风,她想起他塞回恒常刻度时的粗暴,想起他箍住她腰时如同抓货物般的力道,想起他此刻毫不留恋离开的背影……
所有细节都在她敏感的神经里被无限放大,指向一个清晰的结论:
他被她烦透了,所以迫不及待地甩掉了她这个麻烦
巨大的尴尬和羞耻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冲垮了之前得寸进尺时的得意
她像个做错了事、惹人厌烦后被大人无情丢弃在陌生街头的孩子,孤独又无助
眼眶瞬间就酸涩发胀,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残宇【不能哭……不能在这里哭……】
她死死咬住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把喉咙里的哽咽压了回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模糊了视线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它们掉下来在这个混乱肮脏的地方,暴露脆弱只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她挣扎着从冰冷的污水里爬起来,动作笨拙又狼狈,湿透的裤子和卫衣沉甸甸地往下坠,冰冷的布料紧贴着皮肤,冻得她牙齿都在打颤
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拧衣角的水,指尖冰冷而颤抖,只拧出几滴脏污的水珠
她茫然地站在原地,纯黑的眼睛里充满了无措和巨大的委屈
目光下意识地投向诺克特尔消失的那个巷口——那片阴影幽深,如同巨兽的喉咙,散发着属于地下黑界的、混乱而危险的气息
残宇【他想让我去那里找他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狠狠掐灭了
残宇【不! 他刚才离开得那么决绝,连一丝停顿都没有,他把她我在这里,意思还不够明显吗?他不想看见我】
残宇【我再凑上去,只会让他更加厌烦,说不定……又会掐我的脖子……】
想到那窒息般的剧痛和深紫色的指痕,残宇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恐惧的本能和对暴力的恐惧瞬间压倒了心底那点残存的、对“自己OC”的依恋
她不能去,不能碍他的眼
残宇用力地、委屈地撇了撇嘴,小巧的鼻尖微微发红,她低下头,不再看那个巷口,仿佛要将那个方向彻底从视线里屏蔽掉
然后,她转过身
动作带着一种赌气般的、却又无比孤寂的决绝
她选择了与诺克特尔离开方向完全相反的一条路
那是后巷更深、更狭窄、更肮脏的尽头,堆满了散发着浓烈铁锈味的废弃金属构件,光线也更加昏暗,只有远处管道滴落的水珠在幽暗中发出单调的回响
她不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地下黑界对她而言,依旧是陌生而危险的迷宫
但她知道,沿着诺克特尔离开的方向走,只会撞上他冰冷的、充满厌烦的目光
她宁愿一头扎进未知的黑暗和污秽里,也不要再去碍他的眼
湿透的鞋子踩在湿滑肮脏的地面上,发出吧唧吧唧的、令人不适的声响
冰冷的污水顺着裤管往下滴她抱着自己的胳膊,单薄的身体在污浊的冷风里微微发抖
水母头的乱发垂下来,遮住了她泛红的眼眶和苍白的脸颊,只留下一小截脆弱的后颈,暴露在幽暗的光线下
她一步一步,缓慢而笨拙地,走向后巷的深处,每一步都带着巨大的委屈和一种自暴自弃般的孤勇
恒常刻度被诺克特尔粗暴地塞进了他自己的口袋,她失去了唯一的“媒介”,也失去了某种“联系”
此刻的她,就像一个真正被遗弃在宇宙垃圾场的、湿漉漉的、无家可归的“麻烦”
而在她身后,在巷口那片更深的阴影里,一枚散发着温顺金辉的琥珀臂环,在淡绿色的手腕上,极其微弱地、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如同被遗弃的信号灯,在无人注视的黑暗里,发出一次无人能解的、转瞬即逝的脉冲
随即,金辉重新稳定下来,忠实地跟随着它的主人,消失在属于地下黑界霸主的地盘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