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体斗兽赌场”——“血颅角斗坑”——是蠕虫巢穴最深处、最污秽也最狂热的漩涡中心
巨大的、由粗粝合金和废弃星舰装甲板焊接而成的八角笼,浸泡在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汗臭、排泄物和兴奋剂烟雾混合的瘴气里
震耳欲聋的、失去理智的咆哮声浪几乎要掀翻低矮的熔岩管道顶棚
观众席上挤满了扭曲的面孔,挥舞着沾满污渍的信用点芯片,双眼赤红地盯着笼中两头正疯狂撕咬在一起的、被非法基因改造过的星海凶兽
一头是覆盖着骨刺的、形似巨蜥的怪物,喷吐着腐蚀性粘液;另一头则像是多足昆虫与机械的结合体,闪烁着猩红的复眼,高频振动的刃肢在合金地板上刮出刺耳的火花
鲜血、碎肉和机油四处飞溅,每一次致命的碰撞都引发观众席更疯狂的嚎叫
而此刻,就在这地狱景象的入口处,那道刺目的洁白,如同一个凝固的惊叹号
残宇停在油腻污秽的通道口,纯黑的眼眸饶有兴致地望向八角笼内血腥的厮杀
她甚至微微踮起脚尖,试图看得更清楚些,洁白的裙摆在污浊的气流中轻轻晃动,依旧纤尘不染,散发着柔和的排斥微光,将试图靠近的油污血点无声弹开
她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观看马戏表演般的好奇,与周围环境的疯狂格格不入到令人毛骨悚然
残宇·本我哇哦……
她轻声感叹,声音在震耳欲聋的噪音中却清晰地传入身后诺克特尔的耳中
残宇·本我真的会喷火诶!不过没卡斯巴德喷的黑烟好看
诺克特尔站在她身后半步,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墨绿色火山,深绿色的瞳孔里燃烧着暴怒和一种深沉的、近乎绝望的无力感
他能感觉到整个赌场的气氛都因为这抹突兀的白色而变得更加躁动和危险
无数道目光,带着贪婪、淫邪、暴虐和纯粹的不怀好意,如同实质的毒针,钉在残宇身上,也钉在他身上
诺克特尔【操!操!操!】
他内心疯狂咒骂,指间的疫翡契戒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骸骨蛇戒托上的黑洞雷晶幽光吞吐不定
诺克特尔【整个蠕虫巢穴他妈三分之二都是老子的产业!包括这个该死的屎坑!】
作为这里的实际掌控者,“暴君”的凶名足以让最亡命的暴徒在听到他名字时尿裤子
但现在,他却像个最蹩脚的保镖,守在一个穿着白裙子、故意往最脏地方钻的祖宗身后,憋屈得快要爆炸!
他知道残宇在玩什么她在享受这种“后台”带来的扭曲安全感,享受他被迫暴露在明处、为她驱赶苍蝇的窘迫
这比直接命令他屠光整个黑市更让他难受!屠戮是冰冷的计算和力量的宣泄,而眼下这种……简直是精神凌迟!
诺克特尔小主君!
诺克特尔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如同即将断裂的弓弦,充满了警告和最后的挣扎
诺克特尔这里太吵!太脏!您这身衣服……
他话还没说完,异变陡生!
八角笼内,那头喷吐粘液的骨刺巨蜥被机械多足兽的刃肢狠狠贯穿了腹部,发出震天的惨嚎
一大蓬混合着内脏碎片和腐蚀性粘液的污血,如同高压水枪般猛地喷射而出!方向不偏不倚,正对着通道口看热闹的残宇!
速度太快!距离太近!污血如同肮脏的瀑布,带着刺鼻的腥臭和腐蚀性的嘶嘶声,眼看就要将那抹刺目的洁白彻底吞噬!
NPC1小心!
一声惊恐的尖叫从旁边某个尚有理智的观众口中发出
诺克特尔的深绿色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所有的憋屈、愤怒、算计,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原始、更纯粹的暴戾本能彻底淹没!
诺克特尔滚开!!!
一声蕴含着恐怖威压的咆哮如同惊雷炸响!诺克特尔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道墨绿色的残影!他并非冲向残宇去推开她——他知道那毫无意义,而是直接撞向了那蓬污血和它来源的方向!
快!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
诺克特尔暴利裁决!冻结!!
在身体突进的同时,诺克特尔佩戴着琥珀臂环的左手猛地举起!
中心嵌着的微型星辰秤盘爆发出刺目的绿光!一股无形的、强制性的秩序力量瞬间笼罩了喷射污血的那一小片空间!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那蓬飞溅的污血,连同巨蜥喷吐的动作、机械兽刃肢的寒光、甚至观众席上几张因惊愕而张大的嘴,都极其诡异地凝固了!
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秒,但对诺克特尔来说,足够了!
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切入凝固的污血幕布前,右臂猛地挥出!缠绕在手臂上的、由高强度记忆合金打造的漆黑链刃瞬间弹出、绷直!
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诺克特尔暴怒的力量,狠狠地抽向那凝固的污血团!
“啪——嗤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冰块!凝固的污血团被蕴含着腐心毒瘴威能的链刃狠狠抽中、撕裂、蒸发!
大部分污秽在接触链刃的瞬间就被恐怖的力量和附着的毒性能量直接气化,化作一团腥臭的烟雾!
只有极少数边缘的、被冻结力量削弱的血滴,如同被击碎的冰晶般四散飞溅!
其中几滴,不可避免地飞向了诺克特尔自己
一滴落在他淡绿色的脸颊上,滚烫而粘腻
另外几滴则溅在了他黑色战斗服的肩头和手臂上,留下深褐色的污痕
而残宇,依旧站在原地,洁白的裙摆在污血被蒸发带起的气流中轻轻摇曳,纤尘不染
她甚至没有眨一下眼睛,纯黑的眼眸平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看着诺克特尔如同瞬移般出现、冻结时间、挥动链刃、蒸发污血、然后被几滴残渣溅到
凝固解除巨蜥的惨嚎继续,机械兽的刃肢撕开更大的伤口,污血再次喷溅——这次方向偏了
观众席在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更加狂热的、不明所以的嚎叫
诺克特尔站在残宇身前,背对着她,微微喘息着
淡绿色的脸颊上那滴污血缓缓滑落,肩头和手臂战斗服上的污痕格外刺眼
琥珀臂环上的绿光缓缓熄灭,代表“暴利裁决”的短暂冻结结束
他深绿色的瞳孔里,暴怒尚未完全平息,混杂着一种执行完高难度任务后的疲惫,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确认她无恙后的松懈
残宇的目光,却落在他肩头那几滴污痕上
纯黑的眼眸里,那片荒原般的空洞似乎波动了一下
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没有去碰那污痕,而是轻轻地、用指尖戳了戳诺克特尔紧握链刃、指节发白的手背
残宇·本我脏了
她轻声说,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诺克特尔身体一僵,猛地回头,深绿色的瞳孔里瞬间又燃起怒火:
诺克特尔脏?!您还知道脏?!要不是老子……
他几乎要吼出来,却在看到残宇那身依旧洁白如雪的裙子时,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憋得脸色发青
诺克特尔【妈的!老子在跟谁讲道理?!】
残宇却像是没看到他憋屈的表情,纯黑的眼眸依旧落在他肩头的污痕上,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一种孩童发现玩具损坏般的、理所当然的要求:
残宇·本我你的衣服,脏了
诺克特尔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狂跳,一股邪火混合着一种荒谬绝伦的委屈直冲头顶!
他为了不让她的白裙子沾上一滴脏东西,动用了“暴利裁决”,硬抗了腐蚀性污血,结果她只关心他战斗服上的几点污痕?!这他妈……
就在他濒临彻底爆发的边缘时,残宇忽然抬起眼,纯黑的眼眸直视着他燃烧着怒火的深绿色瞳孔
她的嘴角,极其细微地、近乎难以察觉地向上勾了一下那不是一个孩童恶作剧的笑,也不是少女形态下的柔情弧度,而是一种……洞悉一切、带着混沌本质的、冰冷的愉悦
紧接着,诺克特尔感知到了
在残宇那身洁白无瑕的裙摆之下,在她纤尘不染的玉足周围,一股无形的、粘稠的、仿佛汇聚了宇宙所有负面与混乱的黑暗,如同活物般悄然翻涌着
那不是阴影,而是纯粹的、高纬度的混沌!它如同最忠诚的卫士,又如同裙摆本身的延伸,无声地排斥、吞噬、湮灭着一切试图靠近的污秽
那飞溅的污血,在真正触碰到裙摆之前,恐怕就会被这层无形的混沌彻底分解、同化,成为其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她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
她洁白无瑕的外表下,是比整个蠕虫巢穴加起来还要深邃的黑暗
她只是在玩
玩一场“被保护”的游戏
而他,这个掌控着黑市三分之二产业的“副影”,不过是她这场游戏中,一个尽职尽责、提供“后台”体验的……道具
这份清晰的认知,像一盆混合着液氮的毒液,兜头浇在诺克特尔燃烧的怒火上
极致的憋屈、荒谬和被玩弄的愤怒瞬间冻结,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认命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肩头那几点刺眼的污痕,又看了看残宇那身洁白到讽刺的裙子,再感受着她裙摆下无声翻涌的混沌黑暗
最终,他极其僵硬地、用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语气,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几个字:
诺克特尔……属下……这就去换
他猛地转身,不再看残宇,墨绿色的身影带着一身煞气和几点狼狈的污痕,粗暴地推开挡路的灵群,大步走向角斗坑后台的私人休息区
疫翡契戒在他指间疯狂转动,骸骨蛇眼幽光大盛,仿佛要将所有挡路的、看热闹的目光统统绞碎
残宇看着他憋屈离去的背影,纯黑的眼眸深处,那片混沌的黑暗似乎随着她的愉悦而轻轻荡漾了一下
她提起洁白的裙摆,像个优雅的参观者,无视周围再次汇聚的、更加复杂——混杂着敬畏与恐惧的目光,慢悠悠地跟了上去,嘴里又轻轻哼起了那首《虫儿飞》
洁白的裙摆在污血横流的地面上摇曳,裙摆之下,混沌的黑暗无声流淌
她在最污秽的深渊里扮演着最纯粹的无瑕,而那个被迫为她弄脏自己衣服的“后台”,正憋着一肚子邪火去换衣服,准备迎接她下一轮心血来潮的“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