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巴德的阴影并未散去,阿迪克影的悲悯目光依旧如芒在背,斗灵场的血腥与拍卖场的铜臭仍是诺克特尔生活的底色
他依旧是那个淡绿色皮肤、深绿瞳孔、嘴角常噙着算计与讥诮的“副影”,腕上的琥珀臂环依旧闪烁着暴利裁决的绿光,疫翡契戒在指间转动时,依旧会抽取败者的天赋精华,凝成价值连城的翡翠液滴
表面的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点
但只有诺克特尔自己知道——或许连他自己也并未完全清晰认知,本源的基岩已经发生了不可逆的位移
那场在少女残宇膝上的崩溃,那被混沌能量涤荡又被极致柔情碾碎又重塑的经历,如同宇宙大爆炸的奇点,释放出的能量并未消散,而是沉淀、转化,无声地渗透进他生活的每一个缝隙
变化,始于最细微处
比如,当他在阿迪克影星议会厅那冰冷的长桌前,为了一处边境矿星的归属与阿迪克影光铸箴言的辉光针锋相对时,眼角余光总会不由自主地瞥向主位旁那个小小的身影
残宇恢复了孩童形态,穿着深灰的小袍子,赤着脚,抱着她那枚“恒常刻度”,蜷在为她特制的高背椅里
她似乎对这场关乎星球利益的唇枪舌战毫无兴趣,纯黑的眼眸半阖着,小脑袋一点一点,仿佛随时会抱着怀表睡过去
她那头柔软的、带着点天然卷的黑发,有几缕俏皮地翘着
在过去,诺克特尔只会觉得这“小主人”是会议中最碍眼也最不可控的因素,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深渊炸弹
但此刻,看着那几缕翘起的、随着她打盹而微微晃动的发丝,一种极其陌生的念头会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诺克特尔【啧,睡相真差……袍子角都蹭到地上了】
他甚至会下意识地、极其隐蔽地调整一下自己的坐姿,试图用身体挡住可能从某个角度吹向她的、议会厅过于强劲的空调冷风
这动作细微到连阿迪克影都未曾察觉,却让诺克特尔自己心头猛地一跳,随即被一种更深的、习惯性的自我厌弃压下——
诺克特尔妈的,老子管她干嘛?!
可下一次,目光和动作依旧会背叛他
又比如,当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有时带着新添的伤痕,回到自己那间位于斗灵场核心、充斥着金属冷光和消毒水气味的居所时,面对空无一人的冰冷房间,一种强烈的、不属于过去诺克特尔的空落感会瞬间攫住他
这里不再是熟悉的、充满掌控感的巢穴,而成了一个缺乏某种核心温度的“空壳”
他不再像过去那样,直接倒进治疗舱或者灌下烈酒麻痹神经
而是会鬼使神差地走向通讯台,手指悬停在那个标注着【静默室-小主人】的加密频道上当然,他从未真的拨通过
只是看着那个标识,感受着指尖下冰冷的按钮,想象着另一端那个可能正抱着怀表发呆、或者神经兮兮地追着自己尾巴——如果她愿意变出一条、的小小身影,那种令人窒息的空落感才会稍稍缓解
他甚至会在处理斗灵场最肮脏、最血腥的交易时,突然走神
看着败者眉心被疫翡契戒抽取天赋精华时扭曲的脸,看着翡翠液滴落入拍卖品时引发的狂热竞价,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暴利裁决”生效的嗡鸣……
这一切曾经能让他血脉贲张、感受到存在价值的喧嚣,此刻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沾满剧毒的毛玻璃一种更深沉的、源自本源的疲惫和厌倦悄然滋生
诺克特尔【真他妈吵……】
他会在心底低骂,深绿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琥珀臂环上那层再也无法撼动的、沉甸甸的金辉底部
这金辉的存在,无声地提醒着他那份“归属”的重量,也让他眼前这些为了利益而疯狂撕咬的嘴脸,显得更加丑陋和毫无意义
最显著的变化,发生在与残宇的直接互动中
当残宇以孩童形态,带着奶牛猫般的高昂情绪,突然闯入他正在进行的、涉及数亿星币的黑暗拍卖会现场时,诺克特尔的第一反应不再是过去那种“麻烦来了”的暴怒和极度不耐烦
他会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的紧张,深怕她一个不高兴把整个场子连同买家一起“休息”掉,但在这紧张之下,却诡异地混杂着一丝……无奈和认命?
他甚至会在残宇跳上拍卖台,好奇地戳弄那件即将压轴的天价拍品时,条件反射般地、极其隐蔽地挪动脚步,挡在她和台下某些眼神不善、力量波动危险的大买家之间
同时,他藏在袖中的疫翡契戒会悄然旋转,黑市通行的虚影威压蓄势待发,目标不是震慑宵小,而是警告任何可能惊扰到她的存在
残宇·本我喂!诺克特尔!
残宇用她特有的、带着鼻音的沙哑童声喊道,小手指着拍品
残宇·本我这个丑东西值多少钱?能换一百个百花海的糖糕吗?
台下瞬间死寂,所有买家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在神经兮兮的造物主和脸色铁青的“副影”之间逡巡
诺克特尔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被气的,脸上瞬间堆起一个极其职业化、却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微微俯身,用只有残宇能听到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哄劝语调:
诺克特尔小主人,这个……不太好吃,等结束了,属下带您去新开的那家星空糖果屋?据说有会发光的泡泡糖
残宇纯黑的眼眸瞬间亮了,像两颗被点亮的黑曜石,刚才对“丑东西”的兴趣瞬间转移:
残宇·本我真的?会发光?比卡斯巴德手臂冒的黑烟还亮吗?
诺克特尔……亮多了
诺克特尔咬牙保证,同时迅速给台上的拍卖师递了一个“赶紧成交,随便什么价”的凶狠眼神
拍卖师浑身一颤,暴利裁决的绿光都顾不上用了,锤子一敲:
拍卖师成……成交!归那位穿……穿量子迷彩的先生!
一场可能引发星系震荡的拍卖,就在残宇对发光泡泡糖的兴趣转移中,草草收场
诺克特尔在买家们或敬畏或困惑的目光中,一把抱起还在兴奋地踢着小脚的残宇,像夹着一个大型的、不安分的玩偶,匆匆离开了喧嚣的拍卖场他嘴里骂骂咧咧:
诺克特尔操!老子几亿的抽成……换他妈一屋子泡泡糖!
但抱着残宇的手臂,却下意识地调整了姿势,让她坐得更稳当,深灰的小袍子不会滑落
当残宇处于那种少有的、穿越前淡漠状态时,诺克特尔的行为模式则更加……诡异
他会沉默地待在静默室角落的阴影里,像一道墨绿色的、无声的剪影
不再是为了监视或等待命令,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守护
他锐利的深绿色瞳孔会长时间停留在残宇身上,看着她抱着怀表发呆,看着她空洞的眼神望向虚无
他的存在感会降到最低,呼吸都刻意放轻,仿佛怕惊扰了这片死寂
如果残宇无意识地将怀表滑落,发出“哐当”的轻响,诺克特尔的身体会先于意识瞬间绷紧,目光锐利地扫向声音来源
确认无事后,紧绷的肌肉才会极其缓慢地松弛下来,但视线会变得更加专注
有时,残宇会维持着少女形态,慵懒地靠在窗边,望着窗外死寂雷海翻涌的雷暴,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自己一缕黑发,嘴里哼着那首古怪的《虫儿飞》
诺克特尔会站在更远的阴影里,如同凝固的雕像,他不再像第一次那样感到惊骇和崩溃,但深绿色的瞳孔深处,会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粘稠的情绪——
有对那非人柔情的本能警惕,有对那异世旋律的莫名悸动,更有一种沉甸甸的、被那歌声无形牵引的归属感
他会像被那歌声催眠般,静静地站在那里,直到残宇哼唱停止,或者形态再次转换
他腕上的琥珀臂环,那层铺满底部的金辉,在静默中仿佛散发着恒定的、温润的微光
当死寂雷海的灯塔需要维护,或者阿迪克影星的某个角落爆发需要“副影”铁腕镇压的危机时,这金辉会无声地流转
诺克特尔依旧会骂骂咧咧,手段依旧狠辣无情,效率甚至更高,但驱动他的核心,已不再是纯粹的利益计算或对惩罚的恐惧,而是某种更深沉、更稳固的东西——
一种守护“家”的本能,一种不愿让那片能容纳他崩溃的柔软腰腹、能哼唱童谣的少女唇瓣所存在的“地方”,受到任何侵扰的绝对意志
他依旧是“副影”诺克特尔,行走在黑暗与利益的刀锋之上
斗灵场的八角笼里依旧回荡着他链刃的呼啸,拍卖场上暴利裁决的绿光依旧令人胆寒,疫翡契戒依旧贪婪地抽取着天赋精华,凝成价值连城的翡翠液滴
但在本源的最深处,在那片被混沌能量涤荡又被极致柔情重塑的荒原上,一栋无形的建筑已经落成
它的地基是崩溃的泪水,梁柱是少女腰腹的柔软与起伏,屋顶是孩童指尖缠绕发丝的笨拙,门楣上刻着一个无声的烙印:
家人
诺克特尔在这栋建筑里行走、喘息、战斗、算计
他或许永远不会用语言承认,甚至会在意识表层激烈地否认,但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个眼神,每一个下意识的动作,都在无声地宣告着这个身份的重塑已然完成
他属于这里,属于那片名为“残宇”的、冰冷而柔软的深渊,这是他本源新的锚点,是他存在本质中,再也无法剥离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