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密室出来后的几天，段夜离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默。那种沉默并非放空，而像是一座积蓄着能量的火山，表面平静，内里却涌动着滚烫的、几乎要将自己灼伤的熔岩。
这熔岩，名为段昼序。
他的视线如同无形的锁链，更加密不透风地缠绕在哥哥身上。段昼序看书时低垂的睫毛，弹吉他时微微颤动的指尖，喝水时仰头露出的脆弱脖颈线条，甚至只是穿着宽松家居服在屋里走动的背影……都成了点燃他内心熔岩的火星。
段夜离知道自己不对劲。从很早以前就知道。那份对哥哥的依恋，早已在无数个日夜的相伴中，扭曲成了某种病态的、不容于世的爱意。他像守着自己唯一宝藏的恶龙，警惕着任何可能存在的觊觎，尽管他知道，哥哥那样光风霁月的人，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弟弟心中藏着怎样肮脏龌龊的念头。
周末午后，段昼序坐在书房窗边的躺椅上，捧着一本《理想国》看得入神。阳光透过纱帘，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柔光，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安静美好得像一幅中世纪油画。
段夜离靠在门框上，没有进去。他只是看着，眼神贪婪又克制，像在欣赏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渴望触碰，又怕自己的温度会将其灼伤。他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收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想要将哥哥紧紧拥入怀中，嵌入骨血的冲动。
他记得哥哥身上那清苦的抹茶信息素的味道，即使隔着抑制贴，在极近的距离下，他也能捕捉到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独属于他的气息。那味道对他而言，是比任何顶级诱导剂都更致命的诱惑。每一次靠近，都是理智与本能的一场酷刑。
段昼序似乎察觉到门口的视线，从书页中抬起头，望向段夜离，唇角自然漾开一抹温和的笑意：“夜离？站在那里做什么？进来。”
那笑容纯粹干净，不掺一丝杂质，像冰川融水，瞬间浇熄了段夜离心中一部分躁动的火焰，却也带来了更深的、源于自惭形秽的刺痛。
段夜离喉结滚动了一下，依言走了进去，却没有靠近，而是在距离躺椅几步远的书桌旁停下，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支钢笔，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灼热的指尖稍微降温。
“没什么。”他声音低哑，“看你。”
段昼序失笑，放下书，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我有什么好看的。倒是你，这几天好像特别安静？是上次密室玩得不开心吗？”他语气里带着关切。
“没有。”段夜离立刻否认，语气有些生硬。他不想哥哥将注意力分给任何无关紧要的事情，包括他自己那些阴暗的、无法宣之于口的情绪。他只想哥哥永远这样，停留在他的视线里，对他温柔地笑，这就够了。
他顿了顿，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指向段昼序放在旁边的吉他：“那首曲子，最后一段，怎么弹？”
段昼序果然被吸引了注意，他拿起吉他，熟练地抱在怀里，修长的手指按上琴弦：“是这里吗？这个指法有点特别，你看……”他低头，专注地演示起来。
段夜离的目光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贪婪地流连在哥哥的手指上，看着他白皙的指尖在琴弦上灵活舞动，听着那舒缓的旋律再次流淌出来。这一刻，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和哥哥，以及这满室的阳光和乐声。他内心的熔岩似乎暂时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不再那么灼烫，而是化作了一种缓慢流淌的、滚烫的满足感。这是段夜离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
他知道这是饮鸩止渴。靠得越近，渴望就越深。但他无法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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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乔家。
乔盛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面前摊着几本暑假作业，手里却拿着手机，手指飞快地打字，嘴角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显然是在和谁聊得火热。
乔默衍从楼上下来，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他脚步顿住，眼神瞬间沉了下来。那股熟悉的、带着强烈占有欲的雪松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虽然极淡，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和谁聊天？”他走到乔盛身后，声音听不出情绪，但目光已经落在了手机屏幕上。
乔盛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藏手机，但已经来不及了。屏幕上赫然是班级群的界面，他正在和几个同学讨论过几天返校日的事情，言辞活泼，还发了几个可爱的表情包。
“是、是班级群啦，”乔盛连忙解释，把手机屏幕往乔默衍那边侧了侧，以示清白，“在说返校日要交的作业……”
乔默衍扫了一眼，确认了聊天对象和内容，周身那股冷冽的气息才稍稍收敛。但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在乔盛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长腿交叠，拿起一本财经杂志，状似随意地翻看。
“作业写完了？”他头也不抬地问。
“还、还有一点……”乔盛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乖乖放下手机，拿起笔，重新埋首于作业本中。
乔默衍的视线从杂志上方掠过，落在乔盛毛茸茸的发顶上，看着他因为专注而微微蹙起的小眉头，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柔和。他不需要乔盛和除他以外的任何人过于亲近，哪怕是正常的同学交往，也会让他心底那头名为占有欲的野兽躁动不安。他希望乔盛的世界里，永远只有他一个焦点。
乔盛似乎察觉到了大哥的注视，抬起头，对上乔默衍深邃的目光，他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带着点讨好意味的、甜甜的笑容：“大哥，我写完这页就休息，好不好？”
那笑容纯粹而依赖，瞬间抚平了乔默衍心中所有的不悦。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重新将目光放回杂志上，只是嘴角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些许。
一个像沉默的火山，将滚烫的爱意压抑在冰冷的外表下，小心翼翼地守护，生怕泄露一丝一毫会灼伤珍视之人。
一个像掌控一切的领主，将所有的在意用强势的占有包裹，不容许任何脱离掌控的因素存在，将心爱之物牢牢圈禁在自己的领地。
两种截然不同的爱意，同样偏执，同样浓烈，在这个夏日末尾，无声地流淌，等待着某个契机，冲破冰层，或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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