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元大陆历二百九十四年,春。
大周帝国的疆域,不似大秦的冷峻严整,也不同于大唐的开放繁华,它更像是一幅精心绘制的工笔水墨,山川秀美,城郭雅致,连空气中似乎都流淌着一种悠远而克制的礼乐韵律。然而,这份表面的宁静之下,是身处两大强国夹缝中不得不谨小慎微的颤栗。
项羽、项龙、项虎、项豹四人,风尘仆仆地踏入这片土地。相较于五年前初至大唐时的悲愤与仓皇,此时的项羽,面容上多了几分历经磨难后的沉静,但眼底深处那簇复仇的火焰,燃烧得愈发幽深难测。师傅李老为护他而陨落的画面,如同昨日噩梦,时刻鞭策着他,必须获得更强的力量。
在大周境内,他们隐去行迹,小心打探。一个名字,逐渐浮出水面,成为了项羽新的希望所在——隐居在太虚山脉深处的姜太师。传闻,他是大周帝国明面上唯一一位八阶气仙强者,是定海神针般的存在,其地位超然,甚至连皇室都需以礼相待,轻易不敢打扰。而那更为神秘、作为最终威慑的九阶气尊,其所在唯有大周天子一人知晓,虚无缥缈,远非现在的项羽所能企及。
“八阶气仙……”项羽喃喃自语,目光投向远方云雾缭绕的连绵山峦。这已是目前他能接触到的、最接近大陆力量巅峰的存在。
太虚山脉浩瀚如海,寻找一位有意避世的隐者,无异于大海捞针。项羽凭借着李老曾教导的灵气感应之法,以及一股不屈的执念,带着项龙三人在莽莽山林中穿行了整整三个月。餐风露宿,与妖兽搏杀,历经艰险,终于在一处灵气氤氲、飞瀑流泉的山谷深处,寻到了一座简朴的古朴道观。
道观门前,一位青衣小道童似乎早已等候多时,见到他们,并未惊讶,只是躬身一礼:“师尊请项居士入内一叙。”
观内陈设简单,一尘不染。一位身着玄色道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红润的老者,正闭目静坐于蒲团之上。他周身并无迫人的气势散发,却仿佛与整个山谷的呼吸融为一体,给人一种深不可测、如渊似海的感觉。他,正是姜太师。
项羽深吸一口气,上前几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晚辈项羽,拜见姜太师!”
姜太师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目光平和而深邃,仿佛能穿透人心,直视本质。他并未询问项羽来历,只是淡淡道:“你寻老夫,所为何事?”
项羽抬起头,毫不避讳地迎上那道目光,声音坚定:“为学艺,为变强,为覆灭大秦,光复故国!”
他没有丝毫隐瞒,将自己的身世、天赋、经历,以及那刻骨铭心的仇恨与目标,坦然相告。他知道,在这等境界的强者面前,任何虚言都是徒劳。
姜太师静静地听着,面上无喜无悲。当听到项羽六岁觉醒零阶八转,二十岁突破三阶气宗时,他古井无波的眼神中,才微微泛起一丝涟漪。他活了近三百年,见过的天才如过江之鲫,但如此禀赋,亦是凤毛麟角。
“覆灭大秦,光复故国……”姜太师轻轻重复了一句,语气中听不出褒贬,“志向不小,因果亦大。你可知,此举会掀起多少腥风血雨,牵连多少无辜生灵?”
项羽目光灼灼:“太师,大秦以严法苛政驭民,以铁血征伐立国,覆灭我大楚时,又何曾怜悯过无辜?这玄元大陆,弱肉强食,唯有力量,方能执掌公道!晚辈只求问心无愧,护我想护,灭我该灭!”
姜太师凝视他良久,忽然问道:“若你得偿所愿,光复大楚之后,又当如何?”
项羽微微一怔,这个问题,他从未深思过。复仇与复国,几乎占据了他生命的全部。他沉吟片刻,朗声道:“若有可能,我愿建立一个如大周般重礼乐教化,又如大汉般政治清明,更如我心中所想,能让黎民安居,让练气士与凡人各得其所的国度!”
这番话,带着少年人的理想与霸气,虽不成熟,却有一股沛然莫之能御的锐气。
姜太师沉默了。他想起自己二百九十年前觉醒天赋时的意气风发,想起这些年见证的帝国兴衰、世事变迁。他收徒极严,门下弟子寥寥,且多年未曾再动收徒之念。但眼前这个少年,不仅身负绝世天赋,更有着与之匹配的坚韧心性与宏大志向(尽管这志向充满了危险与不确定性)。或许,这冥冥之中,便是天意?
良久,姜太师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老夫姜尚,二百九十载修行,今日,便收你为关门弟子。”
项羽闻言,心中巨震,随即涌起狂喜与激动,他再次深深拜下:“弟子项羽,拜见师尊!”
自此,项羽便在太虚山住了下来,成为了姜太师座下最小的弟子。姜太师的教导,与李老又自不同。李老为他打下了坚实系统的根基,而姜太师,则开始引导他触摸“道”的边缘,理解天地规则与自身力量的共鸣。他传授的功法更为玄奥,涉及灵魂意念的锤炼,对灵气本质的剖析也更为深刻。八阶气仙的指点,每一句都直指本源,让项羽以往修行中的许多迷雾豁然开朗。
大陆历二百九十七年,冬。
太虚山脉深处,一场残酷的猎杀正在进行。项羽的目标,是一只以凶戾和防御著称的“玄甲犀兕”,实力堪比人类四阶气将的虎级巅峰妖兽。
战斗异常激烈,项羽没有依赖任何取巧,完全凭借自身力量与这庞然大物硬撼。他将这些年所学发挥到极致,灵力奔腾如江河,武技施展间已隐隐带上一丝道的韵味。最终,他以一种近乎狂暴的姿态,硬生生撕裂了玄甲犀兕那堪比精铁的防御,将其本源妖力彻底击溃。
在妖兽毙命的刹那,一股精纯而庞大的本源妖力涌入项羽体内,与他早已达到三阶九转巅峰的灵力剧烈碰撞、融合。瓶颈应声而破!一股远比三阶时强横数倍的气息从他身上冲天而起,引动周围风雪倒卷!
四阶气将,成!
二十三岁的四阶气将!此等成就,若传扬出去,足以让整个大陆的修炼界再次为之侧目,甚至引来比在大唐时更疯狂的关注与危机。
姜太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不远处,看着气息逐渐稳固的项羽,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更多的是凝重。他抬手打出数道灵诀,一道无形的结界笼罩了这片区域,将项羽突破的异象尽数掩盖。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之天赋,福兮祸所伏。在你拥有足够自保之力前,此消息,需封闭。”姜太师的声音带着告诫。
项羽郑重点头,他深知师尊的用意。
大陆历二百九十八年,玄元大陆的局势在微妙的平衡中酝酿着变化。大周帝国与其邻国大新帝国,因边境一处富含灵矿的区域归属,爆发了冲突。大周天子亲请姜太师出山,依据其与周太祖当年的约定,守护帝国。
姜太师慨然应允,随军出征。大周集结二十万精兵,在边境与十万新军展开决战。有姜太师这位八阶气仙坐镇,大周军队士气如虹,其本人虽未直接屠戮普通军士,但其强大的气息威压与偶尔出手干预战场关键节点,已足以改变战局。大周军队大获全胜,击溃新军,兵锋直指大新腹地。
然而,就在大周即将扩大战果之际,大明帝国,这个大陆的霸主,悍然介入!
一道更加霸道、炽热的气息如同陨星般降临战场,来自大明帝国的一位八阶强者现身,直接对上了姜太师。两位气仙级强者在高空展开激战,余波震彻百里。最终,姜太师因年岁较高,且大明强者功法霸道,略逊半筹,被其击伤,虽不致命,但不得不退。
在大明帝国的武力威胁与政治斡旋下,大周与大新的战争被迫停止。两国协商和解,边境争议区域暂时搁置。经此一役,大周深感大明威胁,与大唐关系迅速升温,缔结更为紧密的联盟,共同抗衡大明霸权。而损失惨重、国力本就不济的大新帝国,在大明的“庇护”下,彻底失去了自主权,名符其实地成为了大明的附属国,处境更为艰难。
太虚山中,伤愈的姜太师望着东南方向,默然无语。项羽侍立在旁,心中波澜起伏。他亲眼看到了顶级强者对国运的影响,也看到了在大明绝对实力面前,即便是师尊这样的八阶气仙,亦有力所不逮之时。
变强的欲望,在他心中从未如此炽烈。不仅要超越大秦,未来,或许还要面对那更加强大的大明……这条路,布满荆棘,但他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