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靖安王府静得能听见铜壶滴漏的声响。沈清辞抱着几卷《九章算术》站在书房外，心莫名跳得有些快——既期待和“同类”讨论学术，又怕这位古代学霸王爷对“贝叶斯定理”的接受度没那么高。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萧玦一身月白常服立在阴影里，手里捧着的正是她那张写着“微分方程”的草稿纸。看见她，他墨色的眸子里没了往日的清冷，反而带着点“学生等老师开课”的专注。
“来了。”他侧身让她进来，目光落在她怀里的书卷上，“《九章算术》？你要与本王讨论这个？”
沈清辞把书放在紫檀木案几上，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是，也不是。王爷可知，这‘今有池方一丈，葭生其中央，出水一尺……’的题，若用现代概率模型分析，会如何？”
萧玦挑眉，示意她继续。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开始在宣纸上画图：“我们假设‘葭’的生长速度、池水涨落都符合随机分布，引入‘先验概率’和‘似然函数’……”她一边画着简易的概率树，一边解释贝叶斯定理的核心逻辑，“简单说，就是用新的证据，不断修正对事物的原有判断。”
萧玦起初只是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扳指。但当沈清辞讲到“用贝叶斯可推演敌军动向，根据斥候传回的部分情报，修正对敌方主力位置的判断”时，他猛地前倾身体，墨眸发亮：“你是说，即便情报不全，也能算出最可能的结果？”
“正是！”沈清辞来了精神，“就像王爷已知‘太子近期拉拢兵部尚书’（先验），又得到‘尚书府昨夜有东宫暗线出入’（新证据），便可通过贝叶斯公式，计算‘尚书倒向太子’的后验概率……”
话音未落，萧玦突然起身，快步走到墙边的巨大舆图前，手指点在京城西南的驻军点上：“上个月，本王得到线报，西境蛮族有异动（先验），昨日斥候回报，蛮族信使出现在永定河（新证据）……”他语速极快，“若用你这‘贝叶斯’，该如何算他们的主攻方向？”
沈清辞也凑过去，看着舆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脑子飞速运转：“首先，确定先验概率分布……假设蛮族有七成概率走山道，三成概率走水路……然后看新证据，永定河近日水位如何？山道是否有落石？”
“永定河逢春必涨，山道上周刚有小规模塌方。”萧玦立刻补充。
“那新证据下，水路的似然度会提高！”沈清辞拿过笔，在舆图边角快速演算，“根据贝叶斯公式，后验概率里，‘蛮族走水路’的可能性会从三成提升到……大约六成五！”
萧玦盯着她笔下的公式和最终结论，沉默了片刻，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不同于往日的清冷淡漠，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畅快。
“有意思，”他转身看向沈清辞，眼神里的欣赏几乎要溢出来，“本王研究了半月的军情，被你寥寥几笔算清了。”
沈清辞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挠了挠头：“只是理论模型，实际还要考虑更多变量……”
“理论，便是破局的钥匙。”萧玦打断她，语气郑重，“沈清辞，你这‘贝叶斯’，比十个斥候都有用。”
他忽然从书架上抱下一个沉重的木盒，打开后，里面竟是满满当当的账册与密报。“这是近三年的漕运记录和各地水患呈报，”他将木盒推到沈清辞面前，“本王一直想找出其中规律，预测今年的漕运风险，你……可有办法？”
沈清辞看着小山般的资料，眼睛比刚才更亮了。这简直是大型数据分析现场！她迫不及待地翻开最上面的账册，指尖划过一行行枯燥的数字，仿佛看到了无数等待被解析的变量。
“给我三天，”她抬头，眼里闪烁着学霸遇到难题时特有的兴奋光芒，“我需要纸笔，还有……一个安静的角落。”
萧玦看着她像找到宝藏般的神情，嘴角噙着一丝纵容的笑意，指了指书房西侧的小隔间：“那里没人打扰。笔墨纸砚，早已备好。”
沈清辞抱着几本账册冲进隔间时，萧玦还站在舆图前，指尖重新点回京城西南，眼底是与她如出一辙的、对“未知与求解”的灼热渴望。
阳光透过窗棂，在案几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木盒里的账册散发着陈旧的墨香，隔间里的沈清辞已经开始在宣纸上绘制漕运的时间序列图，而外间的萧玦，则对着舆图，在心里默默推演着“贝叶斯”下的西境战局。
两个来自不同时空的学霸，终于在这间古色古香的书房里，因公式与真理，达成了最和谐的共振。这或许，就是沈清辞穿越而来，最奇妙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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