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天机阁已过半月。
云知意因公重伤、修为受损的消息早已传开。她所在的偏僻小院，一时间门庭若市。各峰长老、真传弟子，乃至一些交好宗门的代表，都送来丹药、灵石、珍稀材料，慰问之余，不乏探究与示好。
云知意来者不拒，照单全收，但一律以“伤势未愈，需静心调养”为由，闭门谢客。所有礼物都被她分门别类，有用的留下自用或储备，用不上的……系统回收价太低，不如留着将来换取更实际的资源，或者做人情。
她确实在养伤。经脉的撕裂伤在雪神殿和各方送来的灵药滋养下，已好了七七八八，但损耗的本命精血和受损的神魂，恢复起来极为缓慢，非寻常丹药可速成。她的修为也因此停滞在筑基初期，甚至隐隐有跌落的风险。
这日，虞清玄前来探望。他伤势较轻，已恢复得差不多，气质愈发沉稳内敛。
“云师妹，感觉如何？”他将一个玉盒放在石桌上，“这是家师让我转交的‘养魂木心’，对修复神魂有奇效。”
养魂木心！这可是有价无市的宝贝，对金丹修士都大有裨益。天机阁这次出手相当大方。
“代我多谢尊师。”云知意没有推辞，她现在确实急需此物。
“师妹不必客气。”虞清玄沉吟片刻，道，“你可知，自我们从北域归来，修真界暗流涌动？”
云知意抬眸：“因为‘虚无’？”
虞清玄点头：“雪神殿已将部分情报共享。各宗高层震动，已秘密派遣多批人手，前往几处疑似存在‘虚无’侵蚀的险地探查。结果……不容乐观。侵蚀范围与速度，远超预期。已有数个中小型宗门和凡人国度，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云知意瞳孔微缩。消失？不是被灭门，而是“消失”？这比单纯的杀戮更令人心悸。
“宗门联盟正在筹建，意在共同应对此劫。师妹你……”虞清玄看着她，“你对此物了解最深，手段也……最为特殊。联盟一旦成立，你恐怕难以置身事外。”
云知意沉默。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当个人的能力与关乎存亡的危机挂钩时，所谓的自由就成了奢望。
“我知道了。”她语气平淡，“需要我时，提前告知，报酬另算。”
虞清玄对于她这种时刻不忘“报酬”的态度早已习惯，无奈一笑：“这是自然。不过在此之前，宗门内对你此次立下大功，亦有封赏。除了资源倾斜，特许你进入‘悟道潭’修行三日。”
悟道潭？天机阁秘境之一，据说能助人悟道，洗涤神魂，对修复她现在的伤势大有裨益。这奖励倒是实实在在。
“替我谢过宗门。”云知意点头。
送走虞清玄，云知意看着那截乌沉沉的养魂木心，又想到即将进入的悟道潭，心情稍微好转。虽然负债依旧如山，但至少恢复实力有了希望。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几天后，一个意想不到的麻烦找上门来。
并非来自宗门高层或其他势力，而是来自天机阁底层，以及山门外依附的凡人城镇。
最初是几个外门弟子，扭扭捏捏地来到她院外，不敢敲门，只是徘徊。还是云知意神识恢复了些许，察觉到异常，主动开门询问。
“云、云师姐……”为首的弟子鼓起勇气，脸上带着惶恐与希冀，“我们……我们有几个相熟的杂役和山下镇民，近来行为古怪，嗜睡、乏力、性情大变，身上偶尔还会冒出淡淡的黑气……我们怀疑，是不是……是不是染上了那‘虚无’？”
云知意眼神一凝。“带我去看。”
在几名弟子的引领下，她来到山脚下一处杂役聚居的院落。床上躺着几个面色灰败、眼窝深陷的人，气息微弱，周身萦绕着极其淡薄、却与“虚无”同源的黑气。症状很轻，远未到被控制的地步，更像是被轻微侵蚀，生机正在缓慢流逝。
【发现低度“虚无”侵蚀感染者。可尝试净化。消耗：视感染程度，每例约10-50功德。】
系统给出了回应。
“云师姐，能……能救吗？”弟子们眼巴巴地看着她，充满期待。云知意在瘴气林和北域的“战绩”，早已被传得神乎其神。
云知意看着那微薄的功德消耗，又看了看眼前这些绝望中带着一丝期盼的面孔，内心毫无波动。救，功德收益几乎为零（系统判定拯救凡人功德极低），还要消耗她本就不多的灵力和神魂力量。不救，似乎也说不过去，毕竟同在宗门，而且……
她忽然心念一动。这是个机会。
一个试验“规模化”、“低成本”净化手段的机会。同时，也能……嗯，树立一下形象，方便以后行事。
“能救。”云知意淡淡道，“但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她返回住处，翻找出之前做任务剩下的一些低级灵草，又去丹房“借”了点边角料，捣鼓了半天，配制出一种药效温和、成本低廉的“清心散”。又结合系统提供的净化原理，简化出一个连炼气期弟子都能勉强施展的“安神咒”。
然后，她做了一件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事情。
她在山门外，凡人城镇的入口处，支起了一个简陋的摊子，挂着一块木牌，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
“义诊。”
“疑似‘虚无’侵染者，可免费领取‘清心散’一份，施‘安神咒’一次。”
“限前一百名，先到先得。”
消息一出，整个天机阁外围区域都轰动了！
云仙子亲自义诊？免费救治那种可怕的“怪病”？
起初还有人怀疑，但当一个被家人抬来、奄奄一息的镇民，在服下那黑乎乎的药散，又经受云知意随手一点（看似随意，实则精准引导微末灵力激发药效和咒文）后，不过半日，脸上灰败之气尽去，竟能自己坐起来喝粥时，所有的怀疑都化作了狂喜！
人群蜂拥而至！
云知意面无表情，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施药机器。发药，点咒，下一个。发药，点咒，下一个……
她严格控制着数量，说一百名就一百名。但对于症状特别轻微的，她会多看一眼，记下特征。对于家境特别贫寒、拿不出诊金（她明说不收灵石，但有些人硬要送些鸡蛋、粗布之类，她也不拒绝，算是维持“亲民”形象）的，她会“酌情”多给一份药散。
虞清玄、应决等人闻讯赶来，看到那排起长龙的队伍和摊子后面色苍白却依旧稳定的云知意，神色复杂。
“云师妹，你伤势未愈，何必如此耗费心神？”虞清玄劝道。
云知意头也不抬，将一个木牌塞给他：“来得正好。帮忙维持秩序。按这个牌子叫号。”
虞清玄：“……” 他看着木牌上工整的编号，一时无言。
应决则默默走到队伍旁边，抱剑而立，冷峻的目光扫过，原本有些喧闹的队伍瞬间安静了不少。
净思也来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坐在云知意不远处，低声诵经，柔和的佛光悄然扩散，安抚着躁动的人群和……施术者消耗的心神。
一天下来，一百个名额很快用完。云知意灵力消耗不大，但精神有些疲惫。她看着系统记录：
【成功净化低度“虚无”侵蚀感染者：100名。】
【获得功德：+355（因感染程度极低，单体功德收益不足1点，按总量结算）。】
【研发并推广低成本净化方案，潜在影响巨大，获得隐性功德奖励：+1000。】
【当前功德：-999,959,494。】
功德增长缓慢，但那个“隐性功德奖励”和“潜在影响”让她若有所思。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一百个病例，系统收集了大量关于“虚无”低度侵蚀的数据，正在优化净化模型和成本。
第二天，云知意没有出现。
就在人们失望之际，几名受过她“点拨”的外门弟子，战战兢兢地在她原来的摊位上，挂出了同样的牌子，摆出了他们自己熬制的、效果差一些的“清心散”，尝试着对那些症状轻微的人施展蹩脚的“安神咒”。
虽然效果远不如云知意亲自出手，但竟然也稳住了一些人的病情！
云知意站在远处山壁上，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而且，这“渔”的成本，低到可以忽略不计。却能像种子一样，悄然播撒出去。
她转身，朝着悟道潭的方向走去。
暗流汹涌的时代，多一分准备，就多一分活下去，并……讨价还价的资本。
她的伤，该好好治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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