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光褶皱
很多年后，海城老城区的梧桐落了一层金黄。
沈砚把轮椅推到树荫下，膝盖上盖着一条薄毯，毯角绣着"Y&X"——那是林羡年轻时亲手缝的。
午后的阳光像被岁月磨钝的刀，温柔地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
林羡的指节瘦了许多，却依旧习惯性地穿过他的指缝，扣紧，再扣紧。
"老头子，"她声音轻得像风，"还记得北海游艇吗？"
沈砚侧过脸，眼角纹路深深，却盛着与二十岁那年如出一辙的光。
"记得。你跳海，我跟着跳。你欠我的那条命，到现在都没还。"
林羡笑出声，咳嗽混在风里，"小气鬼，我不是把余生都赔给你了吗？"
二、一封旧信
回家路上，他们在信箱里翻到一封泛黄的信。
信封落款：2018.12.24 ——冰岛拍摄的那年圣诞。
信纸薄得几乎透明，字迹锋利——
> "林羡：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比你先老，或者先病，或者先糊涂。
没关系，我早有准备。
我要你记得——
极光、草原、雪山、大海，所有风景我都拍过，
唯有你，是我余生永远拍不够的底片。
如果记忆开始褪色，请把这本相册烧给我，
让我在灰烬里，重新记住你的样子。
——沈砚"
信纸末尾，夹着一张极小的底片——
那是她第一次对他笑，雪落满肩，眼睛弯成月牙。
林羡把信按在胸口，眼眶发热，"傻瓜，烧给你干嘛？我要带着它，一起忘。"
三、星河为证
夜里，城市灯火远得像浮动的星舰。
沈砚的呼吸渐渐绵长，却固执地攥着她手。
林羡俯身，把额头贴在他眉心，轻声数——
"第一秒，我遇见你。"
"第二秒，我爱上你。"
"第三秒，我决定爱你一辈子。"
"第四秒……"
她数到第十秒，沈砚微微睁眼，眸光澄澈，像少年。
"羡羡，"他声音沙哑，"我听见快门声了。"
林羡轻笑，"嗯，我在给你拍照。"
"拍到了吗？"
"拍到了，"她吻他额心，"还是我最爱的模样。"
四、微小永恒
生命监测仪上的绿线，缓缓归于平直。
林羡把相册最后一页撕下，放进他胸前的口袋——
那是他们白发苍苍的合影，背面写着：
【余生很长，请多指教。】
她握住他逐渐失温的手，十指相扣，像无数次清晨那样，轻轻晃了晃。
"下班了，沈先生。"
"下一站，记得等我。"
五、尾声·快门未停
三年后，北海美术馆新展《微小永恒》开幕。
展厅中央，只摆放一架老式胶片机，镜头永远对着一张空椅。
椅背刻着一行小字——
"拍遍风景，只为等你入镜。"
开幕当晚，极光玻璃屋顶，星子闪烁。
有人看见，空椅上忽然浮现两道透明剪影：
老人与老妇并肩而坐，十指相扣，望向漫天极光。
快门声"咔嚓"轻响——
底片缓缓吐出，空白处，渐渐显影出一张合影：
白发苍苍的他与她，笑得像二十岁那年，刚遇见的模样。
——余生很长，请多指教。
——星河为证，快门未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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