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鱼是被脸颊上湿漉漉、暖烘烘的触感弄醒的。
一种被温热砂纸打磨的奇异感觉，伴随着一股……浓郁的、属于大型犬类的、带着点青草和阳光味道的气息，钻入她的鼻腔。
“唔……奶茶，别闹……”她迷迷糊糊地挥手，以为是自己家那只总爱在清晨舔她脸的拉布拉多。
但手感不对。挥出去的手碰到的是粗糙而湿润的某种东西，还带着明显的凸起。
她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张放大版的、毛茸茸的狗脸——确切地说，是一只正吐着舌头，哈着气，眼神充满友好和好奇的……金毛寻回犬？但它穿着蓝白相间的格子衬衫和卡其色工装裤，人立而起，一只前爪还搭在旁边的婴儿车上。
“哎呀，不好意思！辛巴不是故意的，它只是太喜欢你了！”一个略带歉意的女声传来。
李小鱼循声望去，看见一位顶着毛茸茸垂耳兔耳朵的女士，正扶着婴儿车，车里坐着一只正在啃胡萝卜磨牙棒的小兔子。
金毛犬——辛巴，收回舌头，不好意思地用爪子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出“呜呜”两声，尾巴却摇得更欢了。
李小鱼彻底僵住。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条干净整洁的街道旁的长椅上。街道两旁是风格奇异的建筑，圆顶、树屋与玻璃幕墙奇妙地融合。路上行走的“人们”，或拖着蓬松的尾巴，或竖着警觉的耳朵，或拍打着翅膀低空掠过。空气中弥漫着咖啡香、面包香，以及……各种难以名状的动物气息。
没有汽车鸣笛，只有蹄声、爪步声、以及各种音调的交谈声。
这不是她昨晚加班到凌晨的那个世界。
恐慌像冰水一样从头顶浇下，瞬间淹没了她。她猛地坐起身，低头检查自己——还是那身皱巴巴的职业套装，手机在口袋里，钱包也在。她颤抖着打开钱包，里面的红票子变成了印着威严狮头、憨厚熊脸、机敏狐狸侧影的彩色纸币。
“我……我这是在哪里？”她喃喃自语，声音因恐惧而干涩。
“小朋友，你是迷路了吗？还是和家里人走散了？”兔子女士关切地弯下腰，长长的耳朵垂下来，“需要我帮你联系巡逻队吗？”
小……朋友？李小鱼看了看自己一米六出头、在人类世界绝对算成年女性的身材，再对比一下周围平均身高超过一米八（各种意义上）的毛茸茸居民，一时语塞。
“我……我二十七了。”她试图解释，声音却小得像蚊子哼哼。
“二十七？”兔子女士惊讶地用爪子掩住嘴，“哦，天哪！你是……侏儒猴族的新变种吗？抱歉，我没什么见识。”她好奇地打量着李小鱼光滑的皮肤和相对纤细的四肢，“你看起来……真精致。像我家橱窗里的瓷娃娃。”
辛巴也凑过来，湿漉漉的鼻子轻轻嗅了嗅李小鱼的手背，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越来越多的目光聚焦过来。路过的、穿着笔挺西装的黑豹先生放缓了脚步，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好奇；提着菜篮子、戴着老花镜的浣熊奶奶眯起眼看了她好一会儿；就连电线杆上停着的几只麻雀，也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看那个人！没羽毛！”
“皮肤好光滑，在反光耶！”
“她是不是很冷？为什么不穿毛皮大衣？”
李小鱼感觉自己像动物园里最新展出的外星生物，每一寸皮肤都被视线灼烧着。她拉起西装外套的领子，试图遮住脸，低声道：“对不起，我没事，不用帮忙。”然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穿行，努力消化着这超现实的一切。橱窗的玻璃映出她苍白失措的脸，与周围那些或威猛、或娇憨、或优雅的毛茸茸身影格格不入。巨大的孤独感和无助感攫住了她。
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饥饿让她回归现实。生存，是眼下最迫切的问题。她需要钱，需要食物，需要住所。
在一个类似公共信息亭的装置前，她犹豫地伸出手指，点开了屏幕。界面上是各种动物头像的图标和看不懂的文字，但幸运的是，似乎有图形辅助和一种她勉强能理解的通用语。
【招聘】板块下，信息滚动。大部分要求“强壮体魄”、“敏锐嗅觉”、“夜间视力”等，她显然不合格。就在她越来越绝望时，一条信息跳入眼帘：
【爪爪科技公司 - 市场营销部】
职位：行政助理
要求：细心，耐心，具备良好的沟通与文书处理能力。种族不限。
待遇：面议，提供基础社保。
行政助理！文书处理！这是她干了五年的老本行！
“爪爪科技……”这名字听起来有点幼稚，但可能是她唯一的希望。地址显示在“中心区橡树大道77号”。
希望像微弱的火苗，在心底重新点燃。李小鱼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个陌生世界混合着青草、尘土和各种动物气息的空气。
无论如何，她得去试试。为了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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