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连珠前三日,承京东市来了个卖卦的盲眼老翁。
他蹲在卦摊前,用枯枝在沙盘上划出扭曲的星轨。有个顽童撞翻卦摊,老翁摸索着去捡铜钱,指尖触到孩童腕间虎符状胎记时,突然厉声尖叫:“贪狼吞月!帝星坠野矣——”
话音未落,七道惊雷劈中钦天监的日晷。晷针断裂的瞬间,清风郡主正在太庙焚香,腕间虎符突然烫出青烟。她低头看见香灰在砖石上自行聚成北狄文字:“朔方城破,炼星台倾。”
“漠北军报至少需十日。”萧景琰盯着香灰皱眉,“这预警从何而来?”
清风郡主伸手拂过文字,香灰竟凝成冰晶。冰晶中浮现出炼星台的影像:明公子站在坍塌的祭坛上,脚下踩着个腕带刺青的北狄少女。少女心口的星鉴碎片,正与郡主眉心朱砂共鸣震颤。
“是星鉴在示警。”郡主捏碎冰晶,“他抓了阿月娜,要拿她的血脉做引子。”
夏晚晴的铁尺骤然出鞘:“阿月娜是谁?”
“北狄大萨满的孙女,也是……”郡主瞳孔泛起金光,“我娘当年用镜灵救下的孩子。”
当夜,八百里加急冲入承京
驿使的铠甲结着冰凌,呈上的军报沾着血渍:“北狄三十万铁骑围攻朔方城,守将……叛变了!”
叛将的名字让满朝哗然——竟是三年前在雁门关殉国的宋将军之子,宋怀远!
“宋怀远没死。”萧景琰展开密信,“他当年假死投敌,如今带着赵党残部与北狄结盟。朔方城的镇北炮,全被调转了炮口。”
清风郡主突然按住心口,星鉴碎片从眉心浮出,在空中拼出朔方城的地图。地图上标注着七处红点,正是当年天枢镜镇压怨魂的阵眼。
“明公子要重启血祭。”她声音带着金属回响,“用阿月娜的血染红七处阵眼,就能让星鉴吞噬紫薇星力。”
殿外突然传来鼓声。守城军士疾奔来报:朔方城的烽火,在北方天际燃成了北斗七星状!
奔赴漠北的马车里,郡主第一次讲述镜灵秘辛
“天枢镜本是女娲补天的五色石所化。”她指尖轻点自己眉心,“万年前坠落人间时,碎成三片:一片成了皇陵镇龙钉,一片化作听风者血脉,最后一片……”
车帘被狂风掀起,露出远处雪原上孤悬的炼星台。
“最后一片被前朝国师炼成了星鉴。”郡主眼底浮起雾气,“国师发现星鉴能吸食帝王气运,欲毁之不得,只好将其封印在漠北。我娘临终前才知晓,当年北狄大萨满盗走星鉴,其实是我爹苏敬之暗中默许——”
夏晚晴猛地勒马:“为什么?”
“因为星鉴认主需要至亲血脉。”郡主声音发颤,“我爹想用星鉴救回我娘,却不知星鉴噬主。大萨满趁机将计就计,这才有了二十年的乱局。”
萧景琰突然剑指西南方:“有埋伏!”
雪雾中冲出百余黑甲骑兵,为首者摘下头盔,露出宋怀远疤痕交错的脸:“郡主,家父当年被苏敬之灭口时,你可听见他求饶?”
清风郡主踏出马车,腕间虎符化作光盾挡住箭雨:“宋将军是自尽明志,我爹亲手收的殓。”
“谎言!”宋怀远挥刀劈来,“星鉴早让我看见真相——苏敬之是为夺兵权灭口!”
刀锋触及光盾的刹那,郡主突然七窍流血。她听见星鉴在宋怀远体内嘶吼,无数冤魂的哭嚎几乎撕碎耳膜。
“不是……这样的……”她跪倒在雪地,金光从裂开的皮肤下涌出,“我爹的遗书藏在……”
一支弩箭突然穿透宋怀远胸膛。
雪丘后走出个戴斗篷的身影,掀开兜帽竟是阿月娜!她腕间刺青已变成锁链状,声音带着非人的空洞:“师姐,星鉴说时辰到了。”
炼星台方向传来天崩地裂的巨响。夜空中的北斗七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陨落!
炼星台之巅
明公子站在坍塌的祭坛中央,脚下踩着具枯骨——那是前朝国师的遗骸。七根星鉴碎片插在枯骨心口,正贪婪吸食着坠落的星芒。
“还差最后一步。”他笑着看向奔来的众人,指尖捏着块带血的镜片,“用清风郡主的心头血,就能让星鉴重归完整。”
阿月娜突然割开手腕,血滴在星鉴上泛起黑雾:“师兄,你忘了师父的警告吗?”
“警告?”明公子疯狂大笑,“师父自己都被星鉴吞噬了,凭什么阻我!”
黑雾中浮现出凌霜的虚影,她伸手轻触女儿的额头:“孩子,星鉴缺的从来不是碎片……”
清风郡主突然纵身跃向祭坛,胸口的镜片与星鉴撞出万丈光芒。光芒中,她听见母亲最后的叹息:“……是原谅。”
星光吞没天地时,夏晚晴看见郡主化作流光没入星鉴。破碎的镜面开始愈合,镜中映出的不再是帝王星象,而是万里山河间升起的炊烟。
明公子在强光中灰飞烟灭,阿月娜腕间刺青寸寸断裂。
当星光散尽,炼星台上只余一面完整的古鉴。鉴身上,清风郡主的身影渐渐浮现,与她母亲并肩而立。
三个月后,承京
皇帝将重铸的天枢镜悬于太极殿上,镜光所及之处,枯木逢春,病者痊愈。
萧景琰在镜前展开万民图,图中每个光点都是沉冤得雪的记录。夏晚晴的铁尺挂在镜框旁,尺身的金纹已蔓延成山河脉络。
某个清晨,镜面忽然漾起涟漪。有个三岁女童踮脚触碰镜面,回头对乳母甜笑:“娘亲说,镜子里能看到神仙。”
镜光掠过女童眉心,那里有粒朱砂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