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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无声的共鸣

小花仙:永恒之歌

自那晚厨房里转瞬即逝的记忆碎片后,安安看待库库鲁的目光里,悄然多了一层审慎的薄纱。她不再将他简单地归为"需要接纳的远房表哥",而是开始用带着探询意味的视线,细细打量他的一举一动。

库库鲁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份转变。她没有质问,没有排斥,但那份偶尔落在他身上的、带着思索的目光,让他心弦紧绷。他既期盼这是记忆冰封开始融化的迹象,又深恐任何一个细微的失误都会惊扰这脆弱的进程。

他为自己套上了更沉重的枷锁。魔法是绝对的禁忌。他将全部心力灌注于"扮演"一个寻常的地球青年,然而镌刻在灵魂深处的某些特质,总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露。

这日,花店需重新布置临街橱窗。蕾姐和安安正费力地挪动几个沉重的复古木箱与大型观叶盆栽。库库鲁见状,未等招呼便已上前。

"需要放在哪里?"他单手扶住一个需得两人合力才能推动的木箱边缘,轻松提起,气息平稳如常。

安安与蕾姐的动作同时顿住。蕾姐指向橱窗内侧:"放那边角落就好。"

库库鲁依言而行,将木箱轻巧落地,未发出一丝闷响。随即,他单臂稳住那盆及胸高的发财树,步履稳健地移至预设地点,繁茂的枝叶仅轻微颤动。

安安凝视着他举重若轻的姿态,这绝非寻常。她不禁回想起他初来时连搬花箱都能酿成"惨案"的笨拙,与眼前景象形成鲜明对比。一个疑问悄然滋生:那份笨拙,是否只是伪装?

"库库鲁,你这力气太惊人了!"蕾姐忍不住惊叹,"专门锻炼过?"

库库鲁身形微僵,意识到自己表现过了火。他迅速收敛从容,牵起一个局促的笑容:"在国外求学时,偶尔会参与户外劳作。"

安安沉默着递过一块湿抹布,示意他擦拭叶片。她看着他擦拭的动作依旧生硬,但抚过叶面的指尖却带着奇异的轻柔与精准,仿佛能感知每道叶脉的呼吸。这种与植物超乎寻常的默契,再次与她脑海中那个模糊的金发少年幻影产生危险的共鸣。

午后,一位面色憔悴的老妇人进店想寻安神的花草。安安正欲推荐薰衣草,库库鲁却已俯身选取几支含苞的洁白栀子,配以常春藤,用素雅牛皮纸熟练包裹,双手递给老妇人。

"老人家,"他的声音温和沉静,带着天生的安抚力量,"栀子花香清幽,能宁心安神,愿您夜夜好眠。"

老妇人接过花束,低头轻嗅,脸上皱纹渐渐舒展:"谢谢您,小伙子。"

安安注视着那束花,搭配简洁却极具匠心,比她预想的更契合顾客未言明的需求。库库鲁对花材特性的洞察,一次次逾越了"初学者"的边界。

这些琐碎的细节,如同散落的珍珠,在安安心中滚动碰撞。异于常人的力量,与植物间近乎通灵的亲和,时而出现的常识空白,以及那份萦绕不散的熟稔……所有线索都指向同一个结论:库库鲁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心中的疑云愈发浓重。然而奇异的是,这其中并未掺杂惧意,反而滋生出想要揭开谜底的渴望。这个金发青年身上,似乎缠绕着一条与她命运交织的无形丝线。

而库库鲁,在送走老妇人后,于无人注意处悄悄舒了口气。选择栀子花几乎是他的本能——在他的认知里,栀子花精灵王司掌的纯洁与安宁之力,最能抚慰疲惫的灵魂。幸而,地球的常识与此并无冲突。

他抬眸,不期然撞入安安那双若有所思的清澈眼眸。那目光并无侵略性,却带着某种穿透力,掠过他精心维持的表象,直刺内核。

两人的视线在弥漫花香的空气中短暂相接。

他没有闪避,只是微微垂落眼睫,将眸底的复杂心绪小心掩藏。

她亦没有追问,仅是若无其事地翻过手中记账本,纸张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响。

一种无声的、充满张力却又微妙平衡的默契,在彼此之间悄然建立。他知晓她的怀疑。她明了他的隐瞒。

此刻,无人愿意率先触碰那层脆弱的、维系现状的薄膜。真相如同蛰伏深海的巨兽,而他们皆能感知到,那自深渊之下传来的、愈发清晰的震动。

花店里的时光依旧在花香中流淌。库库鲁继续着他笨拙却认真的学徒工作,修剪花枝时依旧会不小心碰落花瓣,打包花束时丝带系得依旧不够完美。但这些日常的笨拙,与他偶尔展现的非凡特质,在安安眼中形成了奇异的对照。

她开始注意到更多细节:他看花时的眼神太过专注,仿佛在与它们进行无声的对话;他摆放盆栽时总能在瞬间找到最和谐的角度;即便是最普通的野花,在他手中也会被珍而重之地对待。

有一次,她故意将一盆濒临枯萎的风信子放在他常工作的角落。第二天清晨,她惊讶地发现那盆花虽然依旧憔悴,但枯萎的进程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不是魔法般的复苏,而是每一片叶子都得到了最精心的照料,土壤湿度恰到好处,连叶片都被细心擦拭过。

"你昨晚熬夜照顾这盆花了?"她装作不经意地问。

库库鲁正在给一束玫瑰去刺,闻言手指微顿:"只是睡前看了一眼,顺手照料了一下。"

他的回答轻描淡写,但安安知道那绝非"顺手"就能达到的效果。那种对植物生命状态精准的把握,远超普通园艺爱好者的范畴。

更让她在意的是,随着与库库鲁相处日久,那些破碎的记忆幻象出现的频率似乎在增加。有时是梦中一闪而过的金色光芒,有时是突然涌上心头的熟悉感,仿佛某个重要的答案就悬在记忆的边缘,只差一个契机就能触手可及。

而库库鲁,在每一个看似平常的日常里,都在与自己的本能抗争。当他看到安安踮脚去够高处的花盆时,要克制住用魔法暗中相助的冲动;当夜晚听到她轻微的咳嗽声时,要压抑为她调配安神药草的念头;最重要的是,当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带着探究望向他时,他必须藏起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真相。

这种克制比任何魔法对决都要耗费心神。每一个收敛的力量,每一句斟酌的言语,都是他在两个世界之间走钢丝的证明。但为了不惊动那个可能正在吞噬记忆与魔法的未知机制,他必须继续这场危险的表演。

傍晚打烊时,安安在清点账目,库库鲁则在整理工具。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将他的头发染成温暖的蜜色。安安抬头时,正好看见他侧身站在光影里,那轮廓让她心头莫名一颤。

"库库鲁,"她突然开口,"你相信世界上有平行世界吗?"

他整理花剪的动作停顿了一瞬,碧色的眼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深邃。

"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她低下头,继续核对账本,"只是突然觉得,也许在另一个世界里,我们是以完全不同的方式相识的。"

库库鲁凝视着她低垂的侧脸,喉结轻轻滚动。那句"我们确实如此"在唇齿间辗转,最终化作一个轻柔的叹息,消散在渐浓的暮色里。

店外,晚风拂过街道,卷起几片落叶。在这看似平常的黄昏,某些被遗忘的真相正在记忆的深海下悄然骚动,等待着破水而出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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