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急不缓地流淌,转眼又是一个冬去春来,张桂源的大学生活步入正轨,课业虽然繁重,但他游刃有余,甚至开始参与导师的课题项目,身上那股属于学者的沉静气质愈发明显,柳娴冬在工作上也逐渐独当一面,忙碌却充实,两人像所有普通情侣一样,在各自的轨道上努力奔跑,然后在下班放学后,回到他们那个被龙眼统治的,温暖的小窝,分享一天的见闻,汲取彼此的能量。
生活平静得像一池春水,直到柳娴冬接到一通来自老家的电话。
电话是晚上打来的,柳娴冬刚洗完澡,正擦着头发,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妈妈二字,她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平时家里多是微信联系,很少在这个时间点直接打电话。
她接起电话柳娴冬妈?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刻意压低却难掩焦急的声音
“冬冬,你爸他……他下午突然头晕,摔了一跤,现在在医院……”
柳娴冬手里的毛巾掉在了地上,心脏猛地一沉柳娴冬怎么回事?严不严重?医生怎么说?
“初步检查是脑供血不足,还有点轻微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母亲的声音带着哽咽
“你爸他不让我告诉你,怕你担心,影响工作……可我一个人在这儿,心里实在没底……”
柳娴冬我马上过去!柳娴冬没有丝毫犹豫,声音斩钉截铁柳娴冬妈你别慌,在哪家医院?把地址发给我,我明天一早就去”
挂了电话,柳娴冬站在原地,大脑有瞬间的空白,父亲的身体一向硬朗,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让她心慌意乱。
张桂源姐姐?
张桂源从书房走出来,看到她脸色苍白,失魂落魄的样子,眉头立刻蹙起,快步走到她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张桂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柳娴冬抬起头,看到他关切的眼神,强撑的镇定瞬间瓦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柳娴冬我爸……住院了。
张桂源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语气沉稳张桂源别怕,哪家医院?我陪你回去
柳娴冬不用
柳娴冬下意识拒绝柳娴冬你还要上课,而且……
张桂源没有而且。
张桂源打断她,眼神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张桂源叔叔生病了,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回去?课我可以请假,项目也可以暂时放一放,现在最重要的是叔叔。
他的话语果断而有力,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可靠,瞬间抚平了柳娴冬心中大半的慌乱,她看着他,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支持,鼻尖一酸,点了点头柳娴冬……好。
张桂源立刻行动起来,他先是用手机快速查阅车票,又给柳娴冬倒了杯温水,看着她喝下。
张桂源别太担心,叔叔会没事的。
他搂着她的肩膀,低声安慰张桂源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持冷静,回去好好照顾他。
他的冷静和效率感染了柳娴冬,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始给公司领导打电话请假,又联系了一位相熟的同事暂时接手她负责的项目。
第二天一早,两人早早出门,窗外的景物飞速后退,柳娴冬靠在张桂源肩上,看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天空,心里依旧沉甸甸的,张桂源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用无声的陪伴给予她力量。
到达老家的市医院,已是中午,按照母亲发的地址找到病房,推开门,就看到父亲躺在病床上,脸色有些苍白,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手背上打着点滴,但精神看起来尚可,母亲正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给他喂水。
柳娴冬爸!妈!
柳娴冬快步走进去,声音带着哽咽。
“冬冬?你怎么回来了?”
父亲看到她,先是一愣,随即有些责备地看向旁边的母亲
“不是说不让孩子知道吗?”
柳娴冬爸,你都住院了,我怎么能不回来?
柳娴冬走到床边,握住父亲另一只没有打点滴的手,眼眶泛红柳娴冬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头晕吗?
“好多了,就是摔了一下,没什么大事,医生小题大做。”
父亲努力想做出轻松的样子,但眉宇间的疲惫和虚弱却掩饰不住。
柳娴冬的母亲看到跟在女儿身后进来的张桂源,有些惊讶,随即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桂源也来了啊,麻烦你了,还特意跑一趟。”
张桂源阿姨,您别客气,这是应该的。
张桂源上前一步,将手里在路上买的水果和营养品轻轻放在床头柜上,语气恭敬而沉稳张桂源叔叔,您好好休息,别担心其他的。
他的出现和得体的言行,让柳娴冬的父母都有些意外,随即眼中都流露出些许欣慰,之前虽然知道女儿和这个男孩在一起,但毕竟隔着距离,感受不深。此刻在病房里看到他毫不迟疑地陪着女儿回来,沉稳可靠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为年龄差而产生的顾虑,似乎消散了不少。
接下来的几天,张桂源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应该的”并非客套话,他主动承担了跑腿缴费、拿药、和医生沟通的大部分事务,条理清晰,态度不卑不亢,晚上陪护,他也坚持和柳娴冬轮换,让她和母亲能稍微休息。
柳娴冬看着他在医院走廊里忙碌的背影,看着他耐心地听医生讲解病情,看着他笨拙却认真地学着给父亲按摩腿部以防血栓,心里的感动和依赖如同潮水般汹涌。
这个男人,早已不是那个需要她庇护的少年,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用他尚且稚嫩却无比坚实的肩膀,为她撑起了一片天。
父亲的身体恢复得比预期要快,几天后就可以出院回家静养了,出院那天,阳光很好,张桂源办理好所有手续,提着行李,和柳娴冬一左一右地扶着父亲走出医院大门。
坐上车,父亲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对坐在副驾驶的柳娴冬说,“冬冬,爸爸老了,不中用了。”
柳娴冬鼻子一酸,刚想说话,开车的张桂源却先开了口,声音平稳而坚定
张桂源叔叔,您别这么说,您和阿姨把姐姐培养得这么好,就是最大的功劳,以后,有我和姐姐一起照顾你们,您就安心享福吧。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柳娴冬一眼,眼神温柔而笃定。
柳娴冬的父亲闻言,微微怔住,随即看向身旁的女儿,又透过后视镜看了看那个目光专注开着车的年轻人,沉默了片刻,最终,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释然而欣慰的笑容,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
柳娴冬回握住父亲的手,转头看向张桂源开车的侧影。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清晰利落的下颌线,她的心被一种巨大的、安稳的幸福填满。
她知道,无论未来还有多少风雨,只要这个人在身边,她就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