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深的临时办公室设在分公司高层的一间空置会议室里，视野开阔，能将大半个S市尽收眼底，但室内的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门在李默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房间里只剩下他和顾云深，还有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顾云深没有立刻坐下，他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李默，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和鳞次栉比的建筑。他的背影挺拔而冷硬，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冰山。
李默站在房间中央，手足无措，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不知道顾云深单独叫他过来是为了什么。是继续追究他“惹是生非”的责任？还是因为刚才赵老板的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李默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他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顾总，您……找我有什么事？”
顾云深没有回头，声音透过冰冷的空气传来，听不出情绪：“刚才的事情，你怎么看？”
李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赵老板来闹事。“谢谢顾总解围。”他干巴巴地说，这是实话，虽然心里依旧对之前的警告心有余悸。
“我不是问你这个。”顾云深缓缓转过身，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再次落在李默身上，“我是在问，为什么你会卷入这种低级的麻烦里？赵铭的威胁，韩冰和林楚楚的纠缠……李默，我需要一个解释。”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仿佛在审问一个犯下重大过失的下属。
李默的脸瞬间涨红了，一种混合着羞耻、委屈和愤怒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只想好好工作，是那些麻烦自己找上门的！难道长得周正一点，性格（自以为）好一点，就活该被卷入这种莫名其妙的剧情吗？
但他不能这么对顾云深说。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顾总，我承认，在处理一些……人际关系上，我可能不够果断，给了别人错误的信号，或者没有及时划清界限，导致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这是我的问题，我会深刻反思，并在后续工作中坚决避免。”
他再次选择揽责，将所有问题归结于自己“处理不当”。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也是最安全的回答。
顾云深盯着他，目光深邃，仿佛在评估他这番话里有几分真心。房间里再次陷入令人难堪的沉默。
李默感觉自己就像被放在显微镜下的标本，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被无限放大、分析。他紧张得手心冒汗，几乎要站立不稳。
就在他以为顾云深会再次发出冰冷的警告或者布置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时，顾云深却忽然移开了视线，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拿起了另一份文件。
“项目补救方案，明天早上我要看到初稿。”他头也不抬地说道，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冰冷，“出去吧。”
李默再次愣住。这就……结束了？没有进一步的斥责？没有更严厉的惩罚？
他有些不敢相信，但还是如释重负地应了一声：“是，顾总。”然后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直到走出那扇门，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李默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后背依旧被冷汗湿透，心脏还在狂跳，但至少……暂时安全了？
他抬起头，看到江叙正叼着根没点燃的烟，靠在走廊对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怎么样？冰山又给你派了什么不可能的任务？”
李默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疲惫地摇了摇头。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只想找个地方静静。
然而，江叙却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又有点别的什么情绪：“我说，默默，你有没有觉得……顾总对你，有点特别？”
李默浑身一僵，猛地看向江叙：“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江叙挑眉，“他刚才可是亲自出面帮你赶走了赵家那帮人。虽然嘴上说得冠冕堂皇是为了公司，但你不觉得……他有点像是在……护短？”
护短？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李默。他回想起顾云深出现时那冰冷却不容置疑的姿态，以及那句“我的律师稍后会正式与您沟通”……难道，真的……
不！不可能！
李默用力甩头，把这个荒谬的念头驱逐出去。顾云深只是为了维护公司利益和秩序！他那种工作机器，怎么可能会有“护短”这种人性化的情感？更何况对象还是他李默！
“你别瞎猜了！”李默烦躁地推开江叙，“他只是不想事情闹大影响项目！”
江叙看着他急于否认的样子，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行吧，你说不是就不是。”他揽住李默的肩膀，“走吧，回去干活，哥陪你熬夜写方案！保证让顾总挑不出毛病！”
李默被他半推半就地带着往前走，心里却因为江叙那句话，彻底乱了。
顾云深……真的只是公事公办吗？
这个疑问，像一颗种子，悄悄埋进了他混乱的心田。
而此刻，办公室里的顾云深，放下手中的文件，揉了揉眉心。他拿起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是沈哲发来的最新一条关于“铁柱”的消息，附带一张小家伙叼着玩具的照片。
他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柔和，但很快又恢复了惯有的冰冷。
他关掉屏幕，重新拿起文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S市的这场风暴，显然不会这么快平息。李默身处风暴中心，被来自BG世界的残余麻烦、BL世界两大攻方的无形较量，以及沉重的工作压力层层包围。
他的冬天，因为顾云深的到来，进入了最寒冷的阶段。而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再无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在这冰与火的夹缝中，艰难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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