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中岛敦看着她，眼神亮得惊人，里面全是崇拜。
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绝对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随口就能说出他心里最想吃的东西，这还能是普通人？
“那个……纪小姐，您接下来要去哪里？”中岛敦小心翼翼地问，态度非常恭敬。
“还没想好，随便走走。”纪晓禾回答。
她确实没想好。
横滨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她得尽快找个能落脚、能赚钱的地方。
总不能一直靠骗，运气总有用完的时候。
“那我送您一程吧！”中岛敦立刻说道，语气里带着点讨好，“正好我也要回侦探社，说不定能帮上您什么忙。”
纪晓禾看了他一眼。
这小伙子看起来很单纯，一脸的善意。
她点点头：“也行。”
多个人在旁边，看起来也没那么可疑。
两个人就这么顺着河边走。
中岛敦很健谈，或者说，他对纪晓禾太好奇了，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过。
“纪小姐，您刚才那个……是异能力吗？可以预知未来的那种？”
“算是吧。”纪晓禾含糊地回答。
“好厉害！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方便的能力！”中岛敦的眼睛更亮了，“那您能看到很远的未来吗？比如，我什么时候才能顺利完成工作，不被国木田先生骂？”
纪晓禾心想，这我哪知道。
但她脸上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命运的河流有很多支流，一个小小的选择，就会让未来流向完全不同的方向。”她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这是她从各种算命先生那里学来的话术，模棱两可，怎么解释都行。
中岛敦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更厉害了。
“原来是这样……”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追问。
纪晓禾松了口气。
还好这小子好忽悠。
就在这时，前面不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太宰！你这个混蛋！又来添乱！”
那个声音吼得中气十足，充满了愤怒，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主人的火气。
中岛敦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是国木田先生的声音！”他小声说，身体下意识地缩了缩，好像被骂的是他一样。
纪晓禾顺着声音看过去。
河边，一个高高瘦瘦、穿着米色风衣的男人，正被另一个金发马尾、戴着眼镜的男人从水里往外拽。
金发眼镜男的脸色非常难看，额头上青筋都爆起来了。
他一边使劲，一边大骂：“你这个绷带浪费装置！我的计划又被你打乱了！今天的日程安排全都泡汤了！你知道这会造成多大的损失吗？”
被从水里拽出来的那个男人，浑身湿透，头发上的水还在往下滴。
但他脸上一点没有狼狈的样子，反而笑嘻嘻的，心情很好的样子。
“哎呀，国木田君，不要这么生气嘛。你看，今天天气这么好，河水也很清澈，正适合来一场干净利落的自杀啊。”
他说着，还拍了拍身上的水，动作很悠闲。
“自杀你个头！”金发眼镜男，也就是国木田，终于把他彻底拖上了岸。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太宰的鼻子骂：“你能不能找个不给别人添麻烦的地方去死？每次都要我来把你捞上来！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中岛敦已经快步跑了过去。
“国木田先生！太宰先生！”
国木田看到他，火气更大：“敦！你跑哪里去了？让你买的东西呢？”
“我……”中岛敦有点慌。
就在纪晓禾看着这场闹剧的时候，她脑子里的那个声音又响了。
一个平直、机械，不带任何人类情感的合成音。
【系统任务发布。】
纪晓禾心里一咯噔。
又来了。
这个鬼系统，每次出现都没好事。
【检测到关键人物：国木田独步，太宰治。】
【社死系列任务开启。请宿主在十分钟内完成以下两个任务。】
【任务一：走到国木田独步面前，对他手中的笔记本进行赞美，称其为指引道路、规划未来的“未来的福音书”。】
【任务二：走到太宰治面前，对他的入水行为进行夸奖，称其姿势精准，充满了奔赴终极虚无的“艺术美感”。】
【任务失败惩罚：全身三级电击，持续三十秒。】
纪晓禾听完，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站在原地，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什么玩意儿？
社死任务？
夸那个暴躁眼镜男的笔记本是“福音书”？
还要夸那个自杀狂的入水姿势有“艺术美感”？
这系统是认真的吗？
这是想让她死啊！
那个叫国木田的男人，现在就像一个快要爆炸的火药桶，谁靠近谁倒霉。
她要是现在上去，对着他的笔记本一通吹捧，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跟太宰一伙的，然后把她也扔进河里？
很有可能。
至于那个叫太宰治的……
虽然他在笑，但纪晓禾本能地觉得，这个人比那个暴躁的国木田更危险。
他的眼神看起来很空，什么都没有，像一潭深不见底的黑水。
夸他自杀有艺术感？
天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
三级电击，三十秒。
纪晓禾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汗毛倒竖。
之前那个一级的电击，就已经让她痛不欲生了。三级的，还三十秒，怕不是要直接把她电成一具焦尸。
不能失败。
绝对不能。
纪晓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眼前的三个人。
中岛敦正在那边不停地鞠躬道歉，试图平息国木田的怒火。
国木田根本不听，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封皮上写着“理想”两个字的笔记本，快速地翻动着。
他的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太宰的意外入水，导致行程延误一小时十七分钟，清理费用预计……外套的清洗和保养……啊，这个月的预算又要超支了！”
他的表情，比刚才还要痛苦。
另一边，太宰治完全没理会那边的鸡飞狗跳。
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纪晓禾。
当纪晓禾的目光转过去时，他还友好地挥了挥手，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
仿佛他不是刚从河里被捞出来的落汤鸡，而是在某个高级宴会上遇到了熟人。
纪晓禾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时间只有十分钟。
她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把这两句要命的台词给说出去。
直接冲上去说，肯定不行，太突兀了，只会被当成疯子。
必须有个理由，一个能让这一切变得稍微合理一点的理由。
是什么呢？
神棍。
对，就是她刚刚还在扮演的人设。
一个能“预知未来”的神秘女人。
只有这个身份，才能让她说出那些不着边际的话之后，不被立刻打死。
她分析着两个任务对象。
国木田，暴躁，易怒，但似乎是个极端的理想主义者和计划主义者。
从他那个不离手的笔记本就能看出来。
这种人，最讨厌计划被打乱，但也最尊崇“规则”和“理想”本身。
他手里的笔记本，对他来说，肯定非常重要。
所以，赞美他的笔记本，也许……不是一个坏选择？
只要用词足够夸张，足够神棍，说不定能让他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
至于太宰治……
这个人就完全没法分析了。
一个热衷于自杀的人，脑回路肯定跟正常人不一样。
夸他入水姿势有美感？
他可能会觉得遇到了知己，也可能会觉得很有趣，当然，也可能觉得受到了冒犯。
风险和机遇并存。
纪晓禾心里迅速做出了决定。
先搞定国木田。
因为他的反应相对来说，更好预测一点。
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只要自己的“表演”能镇住他一瞬间，就算成功。
而且，他正在看笔记本，这是一个完美的切入时机。
打定主意后，纪晓禾不再犹豫。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破旧但还算干净的衣服，挺直了背。
脸上，瞬间挂上了一种半是怜悯、半是庄重的神情。
那是一种神棍在看凡人时，最喜欢用的表情。
她迈开步子，朝着那个还在为预算超支而心痛不已的金发男人走了过去。
中岛敦看到她走过来，愣了一下。
“纪小姐？”
太宰治的眼神也跟着动了，他的嘴角翘起一个有趣的弧度，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国木田还在盯着他的笔记本，眉头紧锁，完全没注意到有人在靠近。
纪晓禾知道，机会来了。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但她的步伐很稳，表情很镇定。
成败，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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