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初逢

花朝夜宴，设在宫中最为宏阔的千秋殿。

礼泰较预定时辰早到了许多，他身着墨蓝色亲王常服，步履沉稳地踏进殿门，目光便不由自主地率先掠向那仅次于帝王席座之下的平台一侧——那是韦贵妃的席位。

意料之中地，仅一眼，他便捕捉到了那道清丽绝尘的影子。

韦语棠今日穿着一袭淡雅的月华宫裙，侧坐在韦贵妃身边。

此刻她正侧身与韦贵妃低语着，或是说到了什么趣事，人前素来凌厉威严的贵妃，此刻竟眉眼柔和，被侄女逗得掩唇轻笑，整个人都明媚了几分，竟显出几分少女姿态来。

礼泰看着韦语棠沉静秀雅的侧脸，心口莫名一软，唇角亦不自觉跟着浮上些许笑意。

他按捺住翻涌的心潮，踱步到皇子席次落座，眼角余光却像被丝线牵引着，不受控地一次又一次飘向那处。

好在现下时辰尚早，殿内还未有多少人，礼泰倒也不担心会被察觉。

直至新入宫的才人与皇子、嫔妃皆已到齐，殿内笙歌渐起，韦语棠才停了与姑母的交谈，稍稍偏过头，抬眼俯瞰全场。

她的视线滑过身着太子服饰、面容温和矜贵的礼承乾，又滑过年纪尚幼、一副懵懂神情的晋王礼治，最后，似是不经意地，落在了俊朗沉稳的魏王礼泰身上。

许是他一身暗色的装束与旁人大不相同，又或许是他本身就耀眼夺目，韦语棠的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了短短一瞬。

正是这短暂的一瞬，一直用余光关注着她的礼泰心有所感，倏地抬眸望去。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骤然凝滞，殿内所有嘈音如潮水般退去，礼泰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如擂鼓般加速跳动，不断撞击着胸腔。

他看见韦语棠似乎也微微一愣，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外，但旋即便恢复了从容。

她并未惊慌躲闪，只是依照礼节，向着他的方向微微颔首，行一个无可挑剔的见面礼，而后便自然地将视线移向前方，仿佛方才不过是寻常一瞥。

然而礼泰却是迟迟无法收回神，这第一次的短暂视线交汇，如同石子落水，在他心底漾开层层涟漪。

良久，他才垂眸举觞，借着饮酒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失态与微微发烫的耳根。

恰在此时，殿外的守门侍卫高昂的通报声响起：

万能人物“陛下到——”

声音未落，殿内众人便已俯身如潮，山呼恭迎，浩大的仪仗和声浪淹没了方才那一刹的悸动。

礼世民“今日花朝夜宴，大家不必拘谨，定要尽兴才好。入座吧。”

话毕，众人随着礼世民纷纷入座，宴会正式开始。

御前内侍刚宣布起宴，悠扬的乐声便缓缓响起，原是一袭碧色舞衣的阴贤妃，携着三五伴舞翩然行至殿中，如同一只灵动的翠鸟，为陛下献舞。

她一舞倾城，身段柔美，眼波流转，果然引得龙颜大悦。

韦贵妃见此暗暗不悦，当即柔声轻唤引来皇上注意，双手捧杯敬酒。

韦贵妃“陛下，妾敬你一杯。”

礼世民“新人入宫，事务繁杂，贵妃替朕料理，辛苦了。”

韦贵妃“妾分内之事。”

一舞毕，伴舞退场，阴贤妃半蹲行礼，柔声款款道：

阴贤妃“这支舞，妾苦练多日，献给陛下。”

#礼世民“嗯…不错不错，真是让朕开了个龙眼。近日，正好有波斯进贡的一对金丝舞鞋，就赐给贤妃吧。”

阴贤妃谢恩后，接过内侍呈上的舞鞋，行至殿侧落座。而后继续道：

阴贤妃“陛下，妾身方才此舞，不过是抛砖引玉，这新人之中更是卧虎藏龙。听闻有位姜才人技艺出众，不如，请她献艺如何？”

韦贵妃闻言，执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淡淡瞥向下首的阴贤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