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黄昏,夕阳给青石板路面镀上一层暖金色。林晚晚正抱着小宝在父母家的院子里看蚂蚁搬家,小家伙看得目不转睛,咿咿呀呀地指挥着蚂蚁的“行军路线”。
巷口传来熟悉的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院门外。林晚晚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小宝也似乎有所感应,扭过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望向门口。
车门打开,沈聿走了下来。他依旧是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外面罩着件薄风衣,身形挺拔,与这充满烟火气的小院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手里还拎着一个看起来挺精致的纸袋,像是点心盒子。
他走进院子,目光先是落在林晚晚身上,深邃的眸子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像是在仔细审视她的气色。
“回来了?”林晚晚站起身,语气尽量显得平常,但抱着儿子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嗯。”沈聿应了一声,走到她面前,很自然地向她怀里的儿子伸出手,“小宝。”
小宝对爸爸似乎有种天生的敬畏和好奇,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小手让沈聿抱了过去。沈聿抱着孩子的姿势依旧不算熟练,但比之前稳健了不少。他看着儿子红扑扑的小脸,眼神里那层冰冷漠然似乎融化了一瞬,伸出修长的手指,极轻地刮了一下小宝的鼻尖。
“好像重了点。”他说。
“妈天天变着花样做好吃的,能不重嘛。”林晚晚接口,看着他们父子俩,心里有点软软的。
沈聿这才将手里的纸袋递给她:“路上买的,你爱吃的栗子糕。”
林晚晚愣了一下,接过袋子,打开一看,果然是市中心那家老字号的招牌栗子糕,还带着微温。她心里那点微妙的暖流又涌了上来,嘴上却习惯性地嗔道:“大老远带这个干嘛,县里又不是没有卖的。”
“顺路。”沈聿语气平淡,目光却在她微微泛红的耳根扫过,没再多说。
晚饭是在林晚晚父母家吃的,很家常,却很温馨。沈聿话不多,但礼数周全,对岳父岳母保持着应有的尊重。席间,林母不停给林晚晚夹菜,念叨着她瘦了要补回来,又忍不住夸沈聿有心,还记得带晚晚爱吃的东西。
林晚晚一边应付着母亲的唠叨,一边偷偷观察沈聿。他吃得不多,举止优雅,偶尔会回答岳父关于时事或学术的问题,言简意赅,却总能切中要害。他似乎比上次见面更清瘦了些,眼底有不易察觉的倦色。大学里的工作,还有两地奔波,想必也不轻松。
饭后,林父林母体贴地带着小宝去里屋玩,把空间留给了小两口。
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初夏的晚风吹拂,带着栀子花的甜香。两人一时无话,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身体恢复得怎么样?”最终还是沈聿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坐在石凳上,目光落在院角的阴影里,语气听不出太多关切,但问题本身已是一种表示。
“好多了。”林晚晚坐在他对面的藤椅上,晃着腿,“就是还不能动用太多灵力,爸说还得养一阵子。”她顿了顿,带着点小得意补充,“不过爸前几天接的那个案子,我还在电话里帮了忙呢!”
“嗯,爸跟我说了。”沈聿转过头,看向她,夜色初降,他深邃的眼底仿佛落入了星子,显得格外幽深,“能找到‘孤鸿先生’的线索,确实机敏。看来,受伤也没让你的脑子彻底休息。”
这话听着像是夸奖,又带着他惯有的那种微讽。林晚晚鼓起腮帮子:“我本来就不笨!只是……以前没怎么用在这方面而已。”
沈聿不置可否,视线下移,落在她纤细手腕那串银质莲花手链上。“手链灵力损耗也不小,近期不要再轻易激发防护结界。”
“知道啦。”林晚晚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温凉的莲花花瓣,小声应着。
又是一阵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不再那么尴尬,反而有种历经风波后的平静。
就在这时,沈聿放在石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是一个本地的陌生号码。他微微蹙眉,似乎不太想接。
“接吧,万一是急事呢?”林晚晚说。
沈聿看了她一眼,还是拿起了手机,按下接听键,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疏离:“喂,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焦急万分,甚至带着哭腔的中年男声,声音很大,连旁边的林晚晚都隐约能听到:
“是……是沈教授吗?我是县一中的校长,赵明!求求您,救命啊沈教授!”
沈聿眉头蹙得更紧:“赵校长?慢慢说,什么事?”
“是、是我们学校那栋老实验楼!就是红砖的那栋,一直说要拆还没拆的那个!”赵校长的声音充满了恐惧,“这几天晚上,楼里老是传来哭声,还有摔东西的声音!昨晚……昨晚有两个保安进去巡逻,到现在都没出来!手机也打不通!我们派人去找,刚到门口就感觉阴风阵阵,头皮发麻,根本不敢进!警察来了也说暂时没发现异常,可人就是不见了!”
赵校长几乎是语无伦次:“我们都听说过您家……您家有真本事!林大师那边我们联系了,沈老先生说这事他恐怕处理起来也吃力,让我们务必联系您!沈教授,求您看在那些孩子的份上,过来看看吧!那栋楼离教学楼不远,万一……万一波及到学生可怎么办啊!”
沈聿听着,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没有立刻回答,目光抬起,看向对面的林晚晚。
林晚晚也听到了大概,心提了起来。老实验楼、哭声、失踪的保安……这听起来比之前她遇到的任何一件事都要凶险。而且,连父亲都直言“处理吃力”……
沈聿对着电话,声音沉稳,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赵校长,我知道了。你现在立刻组织人员,远离那栋实验楼,设置警戒线,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院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我……”林晚晚下意识地想开口,想说“我跟你一起去”,但想到自己尚未恢复的身体和沈聿刚才的叮嘱,又把话咽了回去。她现在去,恐怕只会成为累赘。
沈聿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风衣的领子。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和略显冷硬的侧脸线条。
“在家待着,照顾好小宝。”他看着她,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但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叮嘱的东西,“那栋楼……我听说过一些传闻,年代不短了,恐怕不止是简单的游魂野鬼。”
他没有再多说,转身大步向院外走去,身影很快融入夜色,只有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渐行渐远。
林晚晚站在院子里,手里还捏着那块微凉的栗子糕,心里五味杂陈。有对他独自去面对危险的担忧,有对自己无力相助的懊恼,也有一种莫名的、被留下的失落。
她知道,这一次,需要沈聿亲自出马了。而县城一中的老实验楼里,隐藏的恐怕是一场真正的硬仗。夜风吹过,带着凉意,也带来了远方隐约的、不安的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