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庆功宴办得声势浩大，太极殿内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李渊端坐主位，满面红光，李世民身着亲王冕服，立于殿中，接受百官的恭贺——平定王世充、窦建德，此等不世之功，让他声望日隆，几乎盖过太子李建成。
杨玥随长孙氏等姬妾立于偏殿，身着淡粉色宫装，外罩一层薄纱，腹中胎儿已四月有余，身形略显丰腴，眉宇间带着几分孕期的柔和。她目光平静地看着殿中意气风发的李世民，心中五味杂陈。
“殿下真是少年英雄，平定四方，实乃我大唐之福！”
“有秦王殿下在，何愁天下不定！”
百官的赞誉声此起彼伏，杨玥却听得有些恍惚。这繁华盛景，这太平希望，是用无数人的鲜血换来的，其中也包括她大隋的亡魂。
“妹妹，瞧王爷那般模样，真是意气风发。”长孙氏轻声笑道，语气中满是骄傲与欣慰。
杨玥浅浅颔首：“王爷功勋卓著，实至名归。”
正说着，李渊的声音响起：“此次平定中原，众将士劳苦功高，朕当论功行赏！房玄龄、杜如晦运筹帷幄，赏锦缎千匹，黄金百两；尉迟敬德、秦琼勇冠三军，封国公，赐食邑；另有侍卫萧绎，于乱军中传递关键情报，助破洛阳，特提拔为翊卫中郎将，赏白银五百两！”
萧绎？杨玥浑身一震，猛地抬头望向殿中。只见一道玄色身影出列，躬身领旨，身姿挺拔，正是化名潜伏的萧绎。他褪去了侍卫的粗布衣衫，换上了中郎将的官服，更显英武，只是眉眼间依旧带着隐忍的锋芒。
四目相对的瞬间，萧绎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示意，随即垂下眼帘，恭敬地谢恩退下。杨玥的心怦怦直跳，强压下翻涌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他竟借着此次平乱，暗中助力李世民，换取了官职，这是她未曾预料到的，却也明白，这是他为了更接近权力中心，为日后复仇铺路。
庆功宴过半，杨玥借口更衣，在画春的陪同下悄然退至偏殿回廊。夜色微凉，廊下宫灯摇曳，映出斑驳的光影。
片刻后，萧绎的身影出现在回廊尽头，借着夜色的掩护，快步走来。“公主，”他压低声音，语气急促，“臣借此次平乱立功，已升任中郎将，日后出入宫府更便，可暗中联络更多隋室旧部。”
“你此举太过冒险！”杨玥蹙眉，声音带着担忧，“李世民多疑，你骤然升迁，恐引他猜忌。”
“富贵险中求，复仇更需险中谋。”萧绎目光坚定，“臣已计划周全，传递的情报皆为属实，且不涉及核心机密，李世民只会认为臣是识时务的忠良，不会起疑。倒是公主，近日需更加谨慎，李世民对您愈发看重，您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被人监视。”
杨玥点头，心中明白他所言非虚。“宇文化及那边，可有动静？”
“他近日愈发骄纵，不过，他也活不了多久了。”萧绎沉声道。
“好。”杨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等你的消息。切记，不可急躁，保全自身为重。”
“臣明白。”萧绎躬身行礼，正欲退去，却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
“谁在那里？”李世民的声音带着几分警惕，由远及近。
杨玥心中一慌，萧绎迅速隐入回廊旁的阴影中。李世民快步走来，看到杨玥独自站在廊下，眉头微蹙：“玥儿，你怎么在这里？夜风凉，你怀着身孕，仔细着凉。”
“臣妾有些气闷，出来透透气。”杨玥强作镇定，声音平稳。
李世民走上前，握住她的手，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怎么不叫上画春？”
“画春在那边等候。”杨玥指了指不远处的转角，画春连忙走了过来。
李世民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回廊，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却并未多问，只是扶着杨玥往回走：“庆功宴也快结束了，咱们早些回去，免得你劳累。”
走过回廊阴影处时，杨玥感觉到一道目光从暗处传来，带着坚定与隐忍，是萧绎。她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平静，任由李世民扶着，一步步走向灯火通明的大殿。
回到偏殿，长孙氏连忙迎上来：“妹妹去哪里了？王爷方才还在找你。”
“有些气闷，出去透了透气。”杨玥淡淡道。
李世民坐在她身边，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探究。他总觉得方才回廊处的气氛有些异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杨玥的神色平静，并无破绽，可他心中，却莫名升起一丝猜忌——她方才，真的只是出来透气吗？
“王爷在看什么？”杨玥察觉到他的目光，轻声问道。
“没什么。”李世民收回目光，笑了笑，“只是觉得你今日格外好看。”
杨玥心中一暖，却又迅速被警惕取代。她知道，李世民的猜忌一旦生根，便很难拔除。日后与萧绎联络，必须更加小心谨慎，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庆功宴结束后，众人各自返程。秦王府的车驾上，杨玥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脑海中却不断回响着与萧绎的对话，以及李世民那带着探究的目光。
复仇之路，步步惊心。萧绎的升迁，是机遇，也是危机。而她，夹在李世民的宠爱与萧绎的复仇计划之间，早已身不由己。
“公主，您睡着了吗？”画春轻声问道。
“没有。”杨玥睁开眼，看向窗外飞逝的夜景，“画春，往后无论何时，都不要离开我身边，尤其是在府中或宫中，切记。”
“奴婢记住了。”画春心中一凛，连忙应道。
杨玥知道，她的每一步，都走在刀刃上。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可为了父皇，为了大隋，为了心中的仇恨，她只能勇往直前，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
车驾缓缓驶入秦王府，灯火通明的庭院，映照着这座即将迎来巅峰的王府。而杨玥的心中，却一片寒凉。她知道，这场复仇的棋局，才刚刚进入关键阶段，而她与萧绎，必须步步为营，才能最终达成目的。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