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所在?”
云言儿重复着这四个字,语气里没有寻常人听到这个词时应有的敬畏、狂热或恐惧,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冰冷的探究欲。她的眼神清澈,倒映着比比东那燃烧着野望的面容,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个陌生的学术名词。
比比东对云言儿的反应似乎并不意外,反而更加满意。她需要的是能够理解并执行计划的人,而不是被“神”之名吓倒的庸才。
“不错。”比比东转身,指向身后那幅巨大的星图,星图之上,某些星辰的轨迹被用暗红色的线条格外标注出来,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这片大陆,乃至这个世界,并非我们所见那么简单。在凡人难以触及的层面,存在着更高层次的生命与力量——神祇。他们执掌规则,俯瞰众生。”
她的指尖划过那些暗红色的轨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与……恨意?“而神祇,并非不可企及。古老的记载中,留有他们传承力量的途径——神位传承!获得神考,通过考验,便能继承神位,一步登天,拥有改变一切的力量!”
云言儿安静地听着,大脑飞速运转,将比比东的话语与她之前在星陨秘阁看到的那些关于“神考”、“信仰之力”的模糊记载相互印证。神位传承?一种更高效的力量获取和规则掌控方式?这听起来像是一种预先设定好的、通往高维能量的“快速通道”或者“权限授予”。
“教皇冕下的目标是……罗刹神位?”云言儿根据星图上那充满杀戮、怨毒与毁灭气息的暗红轨迹,做出了推测。她能感觉到,那些轨迹与比比东周身能量场中隐藏极深的一丝阴暗、污秽的属性隐隐共鸣。
比比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赞赏:“你很敏锐。不错,罗刹神,执掌邪念、杀戮与毁灭。她的力量,足以扫清一切障碍,建立新的秩序!”她的话语中透出一股决绝的疯狂。
“但这与我的‘序流之风’有何关联?”云言儿问到了关键。她不认为自己的秩序之力与罗刹神的毁灭属性有多么契合。
“关联在于……‘钥匙’并非只有一把。”比比东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罗刹神位的传承之地,被强大的规则屏障所封锁。那屏障并非单纯的能量护盾,而是交织着混乱、怨念与空间迷瘴的复合规则壁垒。强行冲击,只会引动规则反噬,万劫不复。”
她走近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云言儿:“而你的力量,云言儿,你的‘序流之风’,能够解析规则,建立秩序,甚至……短暂地‘欺骗’或‘安抚’那些混乱的规则。我需要你,在我冲击神位屏障的关键时刻,用你的力量,为我开辟一条暂时的、稳定的通道!如同在狂暴的雷暴中,撑起一把秩序之伞!”
云言儿瞬间明白了。比比东看中的,是序流之风对规则层面的干涉能力,尤其是那种建立局部“秩序领域”的特性。她要自己成为一个“人形规则稳定器”,在她进行高风险的神位冲击时,提供一个短暂的安全区。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任务。神位传承地的规则反噬,其强度远非她之前实验时引动的那点微末动静可比。一个不慎,不仅比比东会失败,她自己也可能被那混乱狂暴的规则之力彻底撕碎,或者被其中蕴含的罗刹邪念污染。
但,高风险也意味着高回报。近距离观察甚至间接参与神位传承的过程,这将是研究这个世界顶级能量规则运作的绝佳机会!所能获得的数据和知识,远超她闭门造车无数年。
“我需要知道更多。”云言儿冷静地讨价还价,“关于罗刹神位传承地的具体规则结构,屏障的能量构成,可能遇到的风险类型,以及……我能调动的一切资源和支持。”
比比东笑了,那是一种看到猎物终于踏入陷阱的、带着掌控一切意味的笑容。
“很好。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信息。星陨秘阁最深处,封存着关于罗刹神考的部分秘辛,你现在有权查阅。同时,武魂殿的所有资源,包括几位长老,在必要时都可以为你提供支援,确保你能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严肃,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胁:“但你必须明白,云言儿,此事关乎武魂殿,乃至整个大陆未来的格局。你已深入局中,没有退路。成功,你将获得远超你想象的知识与地位。失败……”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瞬间笼罩了云言儿。
云言儿面色不变,体内的序流之风自发运转,将那无形的杀意悄然排开。她点了点头,仿佛那威胁只是耳边清风。
“我接受这个‘研究课题’。”她用了自己的术语,“我会尽我所能,解析规则屏障,提供必要的支持。”
对她而言,这确实只是一个更具挑战性的研究课题。研究对象是神级规则屏障,研究目标是实现局部规则稳定,研究报酬是窥见神之奥秘。
至于比比东的野心、大陆的格局、正邪的纷争……那些都是次要的,是研究过程中的背景变量。
交易达成。
从那天起,云言儿的研究重心再次转移。她获得了进入星陨秘阁最深处禁区的权限,那里存放着武魂殿千年搜集的、关于神祇的各种只言片语、古老壁画、以及疑似与神考相关的器物碎片。
她如同一个最精密的仪器,开始全力分析和推演罗刹神位传承地的规则屏障模型。她发现,那屏障并非铁板一块,而是由无数混乱、负面、相互冲突的规则碎片强行糅合而成,如同一个充满了BUG和不稳定代码的破烂程序。而她的序流之风,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破烂程序中,相对稳定的“底层API接口”,或者暂时性地“打上秩序补丁”,创造一个可供通行的“后门”。
这需要极其庞大的计算和对规则本质的深刻理解。她几乎不眠不休,依靠着序流之风带来的高效思维和《源灵构典》的指引,不断地构建模型,推演可能,模拟各种能量介入方案。
期间,鬼豹斗罗曾奉命带来几只被捕获的、拥有混乱或负面属性的高阶魂兽,供她进行“规则干扰”的实战测试。云言儿用它们验证了自己的多种设想,对序流之风在高压、混乱环境下的表现有了更精准的把握。
时间一天天过去,云言儿身上的气息越发深邃内敛,有时甚至给人一种她与周围空间规则融为一体的错觉。她的魂力等级在这种高强度的脑力与规则推演中,竟然也水到渠成地突破到了三十级,并且根基稳固得不可思议。第三魂环的需求被暂时搁置,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这一夜,星陨秘阁深处。
云言儿站在一个由她亲手布置的、复杂程度远超以往的能量模拟法阵中央。法阵上空,悬浮着一个由魂力与精神力共同构筑的、不断扭曲、闪烁着暗红色不祥光芒的虚拟规则屏障模型——这是她根据所有资料推演出的、罗刹屏障的简化版本。
她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至巅峰。脚下两圈魂环悄然浮现,透黄与深紫交映。她双手缓缓抬起,序流之风的能量不再狂暴,而是如同最细腻的丝线,按照她推演了无数遍的最优路径,悄然探向那虚拟的混乱屏障。
能量丝线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最狂暴的规则乱流,寻找着结构中的“脆弱点”和“秩序残片”。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精神高度集中,每一个微小的操作都关乎成败。
就在她的秩序之力即将触碰到屏障核心的一个关键平衡点时——
轰!!!
一股难以形容的、充满了无尽怨毒、杀戮与毁灭意念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黑色潮水,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瞬间冲垮了她布下的所有隔绝法阵,狠狠碾压在她的精神与灵魂之上!
这不是模拟!这是真实的、来自远方的、罗刹神位的规则感应!比比东那边,似乎已经开始了初步的冲击,引动了神位的反击!
云言儿如遭重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一口鲜血猛地喷出!她构筑的虚拟屏障模型轰然破碎!那恐怖的邪念如同无数冰冷的毒蛇,顺着她的秩序之力,反向侵蚀而来,试图污染她的武魂,玷污她的灵魂!
危急关头,云言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她没有退缩,反而强行催动序流之风,将侵入体内的邪念与混乱规则强行包裹、压缩!
“解析!同化!或者……排除!”
她以自己的身体为战场,以序流之风为武器,与那一丝神级规则的反噬之力,展开了凶险万分的对抗!
星陨秘阁剧烈震动,警报声响彻夜空!
真正的考验,在计划之外,提前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