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

炭火在炉子里噼啪作响，烘干的衣袍搭在一旁的木架上。

柔软的床塌上，钟离乌将他半圈在怀里，上身微微倾斜，指尖捏着一方干净的帕子，正轻轻擦拭他脸颊残留的雨水。

见他醒了，动作未停，只淡淡开口：“惹了这么大的事，还哭？”

霍雨浩顺着声音仰起头，恰好撞进钟离乌的目光里。

对方的眼眸在炭火微光下泛着深紫色的光，没有平日里的锐利，反倒像浸了温水的玉，连眼尾的线条都柔和了几分。

他能感受到对方呼吸时拂过自己额头的温热气息，一时间竟忘了回应，只怔怔地望着。

那语气里没有责备，那是什么情绪呢？霍雨浩也说不清。

霍雨浩原本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被追杀时的狼狈，无法言说的无力，还有一点气愤全都化作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往下淌。

钟离乌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弹出手擦去他的泪，指腹无意蹭过他泛红的眼尾，带着点微凉的温度。

“知道错了？”他问。

霍雨浩却忽然伸手，死死抱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微凉的衣料里。

那些压在心底的委屈迷茫，还有对老师这两个字的依赖，全都化作细碎的哽咽：“我没想做什么……可是……他们都要杀我……”

怀里的人在微微发抖，像只淋了雨的幼兽。

钟离乌垂眸，看着他攥紧自己衣料的手指，指节泛白，伸手在少年的头顶摸了摸。

终究没再说什么，动作慢而轻，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没再说什么，钟离乌只缓缓倾身，将人又往怀里带了带。

外袍半敞着，素色中衣的领口随动作更松，霍雨浩的脸颊恰好贴上他温热的胸膛，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沉稳的心跳，混着清冽气息漫进鼻尖，悄然缠上少年的感官。

他指尖无意识蹭过少年后颈的碎发，另一只手仍护在霍雨浩腰侧，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衣料渗进去，低声问：“还冷吗？”

霍雨浩埋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声音闷闷的：“不冷了……”

似乎，在老师身边其余一切都不必担心不必忧虑了。

偶尔有炭火噼啪作响，窗外点点夜光落在两人交叠的衣摆上，将钟离乌颈侧淡青的血管，霍雨浩泛红的耳尖，都晕得暖融融的。

钟离乌垂眸看着他发顶的旋儿，指尖着摩挲着少年后颈的皮肤，带着几分引导，悠悠道：“以后……要是受了委屈，不用自己扛着。你是我的人，我教的圣子，不该委屈求全……”

话音落时，他还轻轻拍了拍霍雨浩的后背，像哄着闹脾气的孩子，指尖却在少年后腰处微微用力，似在无声强调这份归属。

霍雨浩浑身一松，只往他怀里又靠了靠，有些话不必说透，此刻的安稳，已足够让少年暂时放下所有防备了。

心脏跳动，情绪难言。

不知怎的，也许前夜那杯酒意尚才上头，终究是有些醉了。

在了这方寸温暖之处，钟离乌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弥散，隐秘在了温柔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