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宸紧紧抱着怀中彻底失去意识、轻得像一片枯叶的人儿,感受着她体内那股依旧在疯狂肆虐的黑暗力量,和她灵源处传来的微弱得几乎要熄灭的气息,整个人如同坠入万丈冰窟。
他低下头,脸颊紧贴着她冰冷汗湿的额角,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那滴滑落的、冰凉的液体,确是从他眼中溢出。
太上忘情?
通天大道?
在彻底失去她的恐惧面前,那些他苦苦修持、视若圭臬的东西,顷刻间变得如同尘埃般轻飘可笑。
他猛地收紧手臂,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用自己的神力去温暖她那冰冷的身躯。
周身的清光大盛,不再试图压制,而是以一种极其小心翼翼、近乎虔诚的方式,缓缓渡入她的经脉,如同最细腻的丝线,试图暂时包裹住那些暴走的黑暗力量,护住她最后一线生机。
他打横抱起她,一步踏出,身影化作一道纯净的流光,无视空间的距离,朝着远方那座悬浮于九重天之上、威严而冰冷的的神宫疾驰而去。
怀中身体的冰冷和微弱,是他此生从未经历过的酷刑。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无论背离何种法则。
他绝不能……再失去她第二次。
神光敛去,刺骨的清寒取代了人间湿浊的空气。
梧桐是在一阵深入骨髓的剧痛中恢复意识的。那痛楚并非来自外伤,而是源于体内两股力量的疯狂撕扯——一股是她已然熟悉的、冰冷暴戾的黑暗能量,另一股则是极其强大、试图将她从内到外彻底涤荡干净的纯净神力。
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废墟残骸,而是高得令人眩晕的、雕刻着无数玄奥符文的穹顶。柔和却冰冷的光线从不知名处洒落,将周遭的一切都笼罩在一层不染尘埃的圣洁光辉中。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极淡的、清冽的冷香,如同雪后初霁的松林,却也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至高无上的威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这里……是神界?
不,比她去过的神界外围更加……核心,更加威严,更加冰冷。
她挣扎着想坐起,却发现浑身绵软无力,那股外来的神力如同最坚韧的丝线,缠绕着她的四肢百骸,既压制着她体内躁动的黑暗,也禁锢了她的行动。
“别动。”
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疲惫。
梧桐猛地扭过头。
玄宸就站在不远处的玉柱旁,依旧是一身素白道袍,身姿挺拔如孤松映雪。但仔细看去,便能发现他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额角甚至带着细微的汗意,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底,此刻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担忧、后怕,以及一种深切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痛楚。
他见她醒来,快步走近,却在距离床榻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界限横亘其间。他伸出手,指尖萦绕着温润纯净的神力,似乎想探查她的状况,却又迟疑着不敢真正触碰。
“你体内力量冲突剧烈,灵源受损,需静心引导,不可妄动。”他的声音尽量放得平稳,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梧桐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这张在神宫冰冷光辉映照下、愈发显得清俊出尘却也疏离遥远的脸。昏迷前的记忆碎片疯狂涌入脑海——荒芜的古战场,他震惊痛楚的眼神,她失控的嘶吼,还有那滴落在她脸上的、冰凉的……
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尖锐的刺痛让她瞬间清醒,也瞬间筑起了更高的心防。
她猛地挥开他试探的手,尽管动作虚弱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