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味混着旧地板的潮气，漫在时代峰峻三楼练习室里。邓佳鑫压着腿，额角的汗滴砸在磨白的舞蹈鞋上，视线却不受控地飘向门口——那个突然出现的女生，正低头跟老师说着什么，发尾垂在肩头，被窗外漏进来的夕阳染成浅金。
是苏沫希，老师口中来帮忙整理声乐资料的师姐。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突然放大，盖过了隔壁练习室传来的节拍声。十五岁的少年，第一次懂了什么叫“慌神”，手指无意识地攥紧练功服下摆，直到布料起了褶才惊觉，赶紧若无其事地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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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快走进来，抱着一摞文件夹，脚步很轻，却像踩在他的心尖上。路过镜子时，邓佳鑫下意识地挺直脊背，目光却不敢抬，只能从镜中捕捉她的影子：白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翻资料时指尖划过纸页，动作温柔又利落。
“麻烦让一下啦。”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点软糯的尾音，停在他身边。邓佳鑫猛地抬头，撞进她含笑的眼睛里，像撞进了一片温软的云。他慌忙往旁边挪，膝盖撞到练功架，发出轻微的声响，脸颊瞬间烧起来，讷讷地说了句“抱歉”。她没在意，只是冲他笑了笑，便蹲下身，把文件夹放在墙角的柜子里。
那一笑，成了他暗恋的开端。
之后的日子，苏沫希偶尔会来练习室。有时是送资料，有时是帮老师记录考勤，停留的时间不长，却足够让邓佳鑫的目光有了追随的方向。他开始下意识地留意她的身影，练舞时会偷偷看镜中她的倒影，唱歌时会格外注意自己的气息，生怕哪里做得不好，被她注意到又觉得丢脸。
有一次，他练高音时破了音，周围传来同伴的哄笑声，他窘迫地低下头，耳朵发烫。这时，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停在他面前，递过来一瓶温水。“别着急，气息稳一点再试。”苏沫希的声音带着安抚的暖意，他抬头，看见她眼里没有笑意，只有真诚的鼓励。他接过水，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像触电般缩了回去，连声道谢，声音都在发颤。
他开始收藏关于她的小碎片：她落下的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潦草的乐谱；她偶尔忘记拿走的笔，笔杆上有淡淡的樱花味；甚至是她走过练习室时，遗留下的一缕若有若无的洗发水香气。这些细碎的东西，被他小心翼翼地放在书包最里层，像守护着一个秘密。
暗恋是苦涩的。他知道他们之间隔着距离，她是即将毕业的学姐，而他是还在练习的少年，未来充满未知。他只能在远处看着她，看着她和老师讨论问题，看着她和其他学长说笑，看着她收拾好东西，笑着说“再见”，然后消失在楼梯口。
有天晚上，练习室只剩他一个人。他坐在地板上，拿出那张便签纸，借着手机微光，一遍遍描摹上面的字迹。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他眼底的迷茫和酸涩。他轻轻哼起今天她随口哼过的歌，旋律温柔，却唱得眼眶发热。
他不敢让任何人知道这份心事，就连最要好的同伴，也只当他最近状态不对。他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底，藏在练习的汗水里，藏在深夜的歌声里。每次见到她，都要装作若无其事，明明心里翻江倒海，表面却要维持着少年人的平静。
苏沫希最后一次来练习室，是来告别。她要去韩国了，来收拾剩下的东西。邓佳鑫站在角落，看着她和老师拥抱，看着她和学长们说笑，手里的舞蹈鞋被攥得变形。直到她转身要走，他才鼓起勇气，快步追上去，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姐姐，祝你……前程似锦。”
她回过头，笑着对他点头：“谢谢你呀，Alan，你也要加油。”她记得他的名字，这就够了。他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阳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他无疾而终的暗恋，漫长又苦涩。
回到空无一人的练习室，他缓缓蹲下身，把头埋在膝盖里。十五岁的少年，第一次尝到了遗憾的滋味，苦涩的情绪漫上来，堵得他喘不过气。练习室的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气息，却再也等不到那个白衬衫的身影了。
这份始于练习室的暗恋，像一颗未成熟的果子，带着青涩的苦涩，藏在他的青春里，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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