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那声音很轻,像是什么东西卡住了,又像风吹着铁皮晃荡。小智的手还按在池边的瓷砖上,红粉笔刚画完机械图的最后一笔,这声音却从地缝里钻出来,顺着地面爬进了他的掌心。
他猛地抬头,正好撞上小霞的目光。
两个人都没说话,但都明白了——不是维修队来了。
“走。”小智一把抓起背包,把粉笔塞进口袋,转身就往出口跑。皮卡丘轻轻一跳,稳稳落在他肩上,爪子搭着他脖子,耳朵竖得高高的,警惕得很。
小霞追了两步:“你去哪儿?主路有监控!”
“北边。”小智停下喘了口气,“你说的那个废弃训练场。”
小霞咬了下嘴唇,转身从道馆后门推出一辆旧自行车。车架锈得厉害,链条黑乎乎的全是油污,车铃歪在一边,响不响全看运气。
“骑这个。”她说,“别进市区,走城郊土路。”
小智愣了一下:“你的车?”
“攒了三年才修好的。”她把车把扶正,“别给我弄坏。”
皮卡丘 sniff 了一下车座,尾巴微微往下压。小智把它抱起来放在右肩:“你坐高点,省力气。”又从包里翻出红粉笔,在车把上画了个叉,“导电的,别碰。”
小霞看着那个标记,眉头一皱:“你真当它是炸弹?”
“他们要的是它的电。”小智跨上车,右脚刚踩下去就抽了一下筋,但他没换脚,“我不能冒险。”
小霞退开一步:“到岔路口往左,进山道。天黑前能到外围。”
小智点点头,踩下踏板。链条发出吱呀声,像老房子半夜地板响。
车轮碾过湿漉漉的石板,拐出华蓝道馆的小巷。小霞站在门口,一直看着他们消失在街角,才掏出暴鲤龙的精灵球,低声说:“跟一段,别让他们进埋伏圈。”
土路坑坑洼洼,车子颠得厉害,车把乱晃。小智左手死死攥着刹车,可越往前,刹车越软。
“刹车好像不太灵。”他小声嘀咕。
皮卡丘趴在他肩上,耳朵忽然抖了抖,转头看向右边灌木丛。那里长着一片野莓藤,叶子被风吹得晃,但它听到了别的——微弱的电磁信号,断断续续的,像心跳。
它低叫了一声,爪子收紧。
“有情况?”小智放慢速度。
前面是个陡坡,弯道被树挡住,根本看不见路。他单脚撑地,想慢慢停下来,可车子还是越滑越快。
“刹不住了!”他额头冒汗,“皮卡丘,跳前面去看看!”
皮卡丘一蹬肩膀,跃向弯道外侧空地。落地瞬间,双耳前倾,脸颊上的电光微微闪动——草丛里的信号更强了,频率熟悉得让人心慌,和昨晚机器人控制台的一模一样!
它回头急叫一声。
小智明白了:有人埋伏。
他咬牙,猛拉车把想靠身体重心甩停。可速度太快,前轮已经冲向路边悬崖。
“只能这样了!”他大喊,“十万伏特!打链条!切断动力!”
皮卡丘立刻反应,双颊鼓起,一道闪电劈下——
电流击中生锈的链条,整条金属带瞬间通电!可链节间的机油被高温点燃,火苗“轰”地窜上来,烧着齿轮,炸出一团黑烟和火星!
自行车像被炸飞的弹簧,前轮翘起,后架断裂,整个车在冲出路面的刹那炸成废铁!
小智被甩出去好几米,右腿狠狠砸在地上,疼得眼前发白。他顾不上自己,挣扎着爬起来找皮卡丘。
皮卡丘从灰烬里爬出来,毛有点焦,但还能站稳。它踉跄着跑到小智身边,用脑袋蹭他手臂。
“没事……”小智撑着坐起,回头看那堆还在冒烟的残骸——车架扭曲,轮胎烧穿,车铃掉在泥里,半边都熔化了。
他伸手去捡铃铛,碰到滚烫的金属,手指一缩。
远处传来哗啦水声。
暴鲤龙驮着小霞冲上岸,水花四溅。她跳下来,一眼看到那堆焦黑的破烂,脸色冷得像结了冰。
“是你干的?”她一步步走过来,声音压得很低。
小智没站起来,也没说话。
“我说过别弄坏它。”她盯着那堆零件,“那是我从大姐手里接过的。她退役那天,亲手交给我,说‘别让华蓝的骑行传统断了’。”
小智低头,从背包里摸出冒险者手册。封面裂了道口子,是他上次从月见山滚下来时划的。他翻到空白页,用红粉笔写下:
赔偿清单
华蓝道馆自行车 ×1
归还条件:取得第八枚徽章
他撕下那页纸,双手递过去。
小霞盯着那张纸,手指攥得发白。风从荒野吹来,卷起灰烬,在空中打了个旋。
“你知道我为什么借你车吗?”她忽然问。
小智摇头。
“因为你说要逃。”她声音轻了些,“不是硬拼,也不是反击,是逃。可你逃的时候,还记得带上皮卡丘,记得标导电体,记得保护它的体力。”她顿了顿,“你不是不在乎别人的东西。你是太在乎了,才会搞砸。”
小智抬起头,眼里有点湿。
“但这不算宽限。”她一把抓过那张纸,折好塞进口袋,“是延长!要是你敢半路放弃挑战,我就亲自追到联盟门口,拆了你的奖杯!”
皮卡丘耳朵动了动,看看小霞,又看看小智。
小智慢慢站起来,右腿疼得厉害,但他挺直了背。
“我不会放弃。”他说,“不只是为了车。”
小霞没回应。她收回暴鲤龙,转身走向水边。
“北边还有五公里。”她头也不回地说,“再出事,别指望我再来救你。”
暴鲤龙跃入水中,激起大片浪花。她的背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河湾尽头。
小智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枚烧变形的车铃。
皮卡丘蹭了蹭他腿,仰头看他。
“走吧。”小智把铃铛小心塞进包里,拍了拍肩,“我们得赶在天黑前到。”
他迈步向前,每一步都牵着右腿的痛。荒野风大,吹得衣角啪啪响。身后,那堆焦黑的自行车残骸冒着最后一缕青烟,慢慢散在风里。
三十公里外,地下信号接收站的屏幕上,突然跳出一个热源标记。
操作员凑近看了眼坐标,按下通讯键:“目标移动中,位置华蓝北郊,检测到高强度电磁残留。”
对面沉默两秒,传来低沉指令:“启动追踪程序,保持距离,等命令。”
屏幕熄灭前,最后闪过一行字:目标载具损毁,步行前进,暴露概率↑37%。